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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语气里带着些许不耐烦,“又怎么了?”
宋小河说:“仙盟猎法第四卷十章第九条,仙盟弟子要团结友爱,互帮互助,一致对外。”
沈溪山掀开眼帘看她,怪道:“你记这东西干什么?”
“为了考进猎门啊。”
宋小河道。
一瞬间,沈溪山的脑中滑过“痴人说梦”“异想天开”“白日做梦”等词,但若说出口,宋小河指定又蹦起来跟他争吵,聒噪的很,于是沈溪山没说。 “出门在外,这里不仅有寒天宗和玄音门的人,还有妖盟的,你我同为仙盟弟子,合该团结起来才是。”宋小河又趴在他耳边说。
沈溪山问:“你想干什么?”正说着,苏暮临拿着荷叶捧了糕点跑来,热得脸上红红的,还出了汗,谄媚地蹲在沈溪山旁边,“大人快吃,这是我问客栈买的。”
沈溪山偏头看他一眼,带了几分探究,“你买的?”
宋小河倒是不客气,左手两个右手两个,就把荷叶上的糕点给抓空了,往嘴里塞。 “不行!”
苏暮临蹦起来,抓着她的手,“这是给大人吃的,你不能吃!”
宋小河宛若小恶霸,一脚给他蹬得坐在地上,嘴里都塞满了,还要骂人,“本大人怎么就吃不得?少废话,不然我抠你眼珠子。”
苏暮临害怕了,抱着空空如也的荷叶坐在边上,不敢说话。 宋小河继续对沈溪山说:“这几伙人凑在一起,各有各的私心,暗地里肯定不太平,若是打起来,你我相互有个照应也是好的。”
沈溪山颇为讶异,“你连死都不怕,还怕打架?”
宋小河哪是怕打架,是怕挨揍。 但她嘴硬,“我是怕打伤了别人,传出去说我们仙盟欺负弱小。”
沈溪山说:“放心好了,你有死劫在身,打起架来肯定会死,不必担心。”
宋小河发现这人的嘴里就没有一句中听的话。 她回击道:“那我死之前,也要告诉别人你是仙盟外门的弟子,偷偷跑下山的。”
撂下话之后,宋小河又跑去找步时鸢,长时间的赶路完全没有消磨她的精力,似乎时时刻刻都精神十足。 黄昏时,所有人登上了一艘大仙船上,确认了各方门派集结完毕后,启程前往酆都鬼蜮。 仙船是寒天宗出的,装潢豪奢,分上下两层,其中茶具厨具一应俱全。 卧房也宽敞,宋小河也分到了单独一个房间,步时鸢则在隔壁。 这是她下山以来,第一次睡在软软的床上。 门上有隔音法诀,房门关上之后外面的声音就传不进来,整个房中极为安静。 宋小河早就忍受不了身上的风沙,赶忙脱了衣裳钻进屏风后的灵桶中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顺道用了些花香味的浴膏,将整个人洗得香喷喷的。 她穿上里衣,满足地躺在床上,很快就睡去。 这一觉睡得极深。 沈溪山回了房之后,画了张净尘符清理身体,换上干净衣裳躺上床。 如今灵力被封,他乍然不适应这与凡人无异的身体,浑身都是懒骨头。 幸好他先前学了些符箓,能够画一些比较基础的符。 符箓比剑术要简单,不仅仅能用自身的灵力催动符纸,还可以靠符纸本身的灵力,或者是引用散在天地之间的灵力来催动,是以就算他现在一点灵力都使不出来,也还是能用符箓解决些小问题。 只是他现在连剑都召不了,到了鬼蜮之内,怕是不能这般轻松了。 沈溪山捋起袖子,再看了眼左手臂上的封印徽文,随后闭眼睡觉。 先前困在城中好几日,沈溪山不习惯坚硬的地板,没一次睡得安稳,眼下终于躺在床上,这一觉也睡得尤其香。 只是次日一早,他睡足了时辰之后自然醒来时,却感觉有个毛茸茸的东西拱在他的脖颈处,有股热气时不时往他颈窝处吹。 瞬间他就完全清醒,察觉到自己的怀里竟然抱着个人。 沈溪山吓得不轻,赫然睁眼,就见宋小河正窝在他怀中呼呼大睡,双手还紧紧地抱着他的脖子,呈现出整个人往他怀里钻的姿态,与他黏在一起。 这对沈溪山来说,是绝对不可能出现的事,所以在意识到这不是梦之后,他既震惊又恼怒。 沈溪山挣了两下,将宋小河的手拽下来,毫不留情地推下了床。 宋小河摔出一声闷响,睡意还未完全醒,迷迷瞪瞪地坐起来,揉着眼睛声音喑哑,“嗯……发生什么了?”
沈溪山坐在床上,拧着眉毛看她,冷声道:“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宋小河茫然地与对视,一时间没说话。 她的长发没戴任何发饰,柔软地披在身上,与雪白的里衣形成鲜明的两色对比,精致的眉眼笼着睡意,脸颊带着微红,显出几分呆傻来。 “你怎么在我床上?”
宋小河瘪着嘴,指着他控诉,“还把我推下来?”
沈溪山压着怒气,“你看清楚,这是我的寝房。”
宋小河转头,看见椅子上搭着沈溪山的外袍和腰带,床边摆着他的靴子,虽然摆设一样,但处处都是沈溪山的东西,没有她的。 她迷惑地挠挠头,“我怎么在这里?”
沈溪山恼怒,“你装什么傻?”
他鲜少有情绪波动这么大的时候,打小便是众星捧月的骄子,又是修无情道,沈溪山的身边虽然有很多人,但从未有人能够近身一步。 从拜入仙盟开始,十几年来他一直都是独居,跟女子几乎没有肢体接触,今日乍然醒来发现宋小河不仅躺他床上,还紧紧抱着他,贴着他的颈窝睡得香甜,对沈溪山来说无意是一个巨大的冲击。 他被封印灵力,五感竟退化到这个地步,连有人进了他的房,上了他的床他都不知道,竟然还跟人抱着睡了那么久?! “我怎么知道?我也刚睡醒啊。”
宋小河则是觉得自己完全无辜,美美地睡了一觉,结果一醒来就被人推下床,还要面对沈溪山的责怪。
她站起来,白皙的双脚踩在地上,茫然地环顾四周,根本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出现在沈溪山的房中。 “或许……”宋小河尝试着猜测,“是你觉得一个人睡不安全,在我睡着之后将我悄悄搬来?”这一句话真是彻底惹怒了沈溪山,他气道:“怎么就不是你贪图我的美色,趁夜作乱?反正你本来也是个色中饿鬼,看到模样稍微周正的人就上赶着攀谈。”
这话说得太难听了,宋小河也生气,“我眼睛又没瞎,怎么可能会贪图你的美色?!我就算是要趁夜作乱,也会去找谢归,怎么可能找你,更何况你脸歪鼻斜眼,跟小师弟的比差得远了,就算小师弟现在下落不明,我也不至于堕落至此!我看你才是贪图我美色,又在这恶人先告状才对!”
沈溪山现在这张脸哪有那么不堪,就算是放在寻常百姓里,也是一等一的出挑,到了宋小河的嘴里倒一文不值了。 他气得霍然起身,爬下床随手摸了张符箓,就要去抓宋小河。 宋小河自然是好汉不吃眼前亏,见状就跑,与沈溪山绕着桌子转了两圈,然后脚底抹油打开门跑了。 直到晚上吃饭时,沈溪山才与宋小河打照面,两人都冷着脸,不交谈,不对视。 宋小河早就将此事抛之脑后,在船上吃喝玩乐交朋友,看见谁长得漂亮就去跟谁玩,逍遥极了。 而沈溪山本就不会轻易与谁建立关系,更别说他现在还隐瞒着身份。 他不与外人交谈,除了给聒噪的苏暮临几句回应之外,大部分时间都呆在房中。 夜间沈溪山特地在门上贴了符箓,下了道不算厉害的禁制,但照着宋小河那三两灵力来说已足够阻拦她。 他安心躺倒床上睡觉,想着那小色鬼这次没机会再进来了。 谁知道,隔天一早他又抱着宋小河醒来。 而且他还枕在宋小河的胳膊上! 沈溪山怒从心中起,一把将宋小河掀翻下床,“你是怎么进来的!”
宋小河又摔醒,发现自己又出现在沈溪山的房中,今日倒是比昨日反应快,揉着酸麻的手臂马上与他展开争吵。 宋小河坚定地认为自己睡的好好的,绝不可能自己跑来他的房中。 沈溪山认为她在说谎,门上的禁制符箓也落在地上,显然是她破了禁制钻进来的。 二人争吵不休,再次不欢而散。 第三日晚上,沈溪山一下就在门上贴了三道符箓,不信宋小河还能破开禁制。 结果次日醒来,宋小河还是躺在枕边,这次倒是没抱他了,而是紧紧攥着他的手,将他的指缝都塞得满满当当,指尖勾着他的掌心。 沈溪山把她推下床。 宋小河受不了了,瞪着大眼睛:“你到底什么毛病?一定要每天早上都把我推下床吗?!”
沈溪山已经生不起来气了,只一边下床,一边拿起自己的衣袍往身上穿,说道:“那你就不要每天晚上钻到我床上来。”
宋小河委屈又生气,想起这三日自己每日睡醒都左顾右盼地从沈溪山的房中溜回去,跟做贼一样。 气得爬起来对着床铺就是一通乱拳,打得砰砰作响,怒道:“你这张破床定是有问题,我砸了它来探个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