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府祠堂，有个专门审问下人的暗牢，凡进去的，再硬的骨头也会变成软柿子。秦姨娘深吸了一口气，强撑着笑脸将她白日送来的人一个不落的带走。关上院门，折枝气得小脸鼓成包子，“姑娘，你怎么能这样轻易的放他们离开？要我说统统送去祠堂，严刑拷打看他们还嘴硬。”

沈初娆轻笑，她又怎会看不出来此事与秦姨娘脱不了干系，可没有证据，说什么都是白搭，严刑拷打，只会落人口舌。揽月泡了壶菊花茶盛上，劝折枝：“你少拱火，此番将秦姨娘安排的眼线全部拔出已是不易，事闹大了，你让旁人如何看姑娘？”

“揽月，你帮我办一件事。”

……夜阑人静，吵闹半宿的沈府，再次沉寂，直至后半夜，伴着嘶哑的蝉鸣，一缕清凉掉入如意馆。“啊！”

“救命啊，有鬼啊！呜呜呜！”

随着一阵鬼哭狼嚎，如意馆陆续挂起黄澄澄的灯笼，屋子里面若银盘的少女疑神疑鬼的躲在秦姨娘身后，吓得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呜呜呜，姨娘，蛇，有蛇！啊啊啊！”

沈宝珠身子抖如筛糠，神经兮兮的大喊大叫，“一定一定是沈初娆那个小贱人，她，她知道毒蝎子是我们往她院子里放的，所以，唔，呜呜——”秦姨娘捂住女儿的嘴，忙给刘妈妈使了个眼色。待屋子里的下人退下，秦姨娘才松开手，严厉的训斥女儿，“看看你这个样子，哪还有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被丢蛇的又不是你，姨娘当然不怕了。”

沈宝珠眼泪汪汪的窝在刘妈妈怀里，委屈极了。余光扫过不远处随风飘扬的锦缎，冷不丁想起方才睡梦中落入怀里的蛇，牙齿都在打颤。秦姨娘揉了揉眉心，瞥向不争气的女儿，“不过是一条用绸缎缝制的假蛇，你能不能争点气？”

大呼小叫的囔囔得满府都是她的声音，不知道的还以为闹鬼了，她怎会有这么蠢的女儿。“假，假的？”

沈宝珠眼若铜铃的伸长脖子去观察那条被打死的“蛇”，颤颤巍巍的捡起落地的棍子小心翼翼碰了碰蛇身。见其一动不动，当即变了脸，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前，狰狞的边踩边骂：“贱人，居然敢捉弄我！”

“够了，还嫌今晚的事闹得不够？清芷院就在隔壁，想让她看笑话你就尽管闹。”

“还不是刘妈妈动手不利索，那么多毒蝎子居然一口都没咬到她。”

沈宝珠柳眉半蹙，就着帕子打转抱怨道：“现在该怎么办？”

不仅好处没捞着，还把精心安排的人都退了回来，明明都是沈家姑娘，凭什么好处全让沈初娆那个小贱人霸占，都是父亲偏心。“珠儿，你也是快及笄的人了，怎么还这般小孩子脾气？”

秦姨娘无奈叹气。今晚女儿背着她命人往清芷院放毒蝎子，还好她及时赶到收拾了残局，若不然以沈初娆的手段，迟早查出，即使老夫人护着她们，也难保不受罚。秦姨娘凤眸一转，寒意迸出，“你给我听好了，以后不准再去惹大姑娘。”

就在这时，房门突然敲响。沈宝珠如受惊的兔子，死死抱住刘妈妈，整个人都在抖。秦氏一把将女儿拽到身后，使了个眼色让刘妈妈去开门。待刘妈妈回来，手里多了个食盒。“这，这是什么？是不是，是不是沈初娆要害我——”沈宝珠吓得缩成一团。秦氏看着没出息的女儿，问刘妈妈：“怎么回事？”

“回姨娘，大姑娘跟前的揽月说，多谢姨娘大半夜过去关心，听闻二姑娘醒了，特送来宵食，说给二姑娘安安神。”

“她会这么好心？”

沈宝珠从秦姨娘身后探出头，定了定心，胆子逐渐大了起来。刘妈妈抿着唇，欲言又止，只颤着手将食盒打开，秦氏和女儿伸长脖子一瞧，里面放着一盘炸蝎子。这时，屋外传来揽月的声音：“二姑娘，这炸蝎子是大将军最喜爱之物，将军平日在外多有不便，什么蛇虫鼠蚁都是粮食，我们姑娘感念二姑娘思念父亲，特准备了这份凉州特产，请姨娘与二姑娘一同品尝。”

沈宝珠起身就要冲出去，被秦氏死死拽住不能动弹，秦氏冲着屋外道：“既是大将军喜爱之物，妾身定与珠儿好好品尝，有劳揽月姑娘走一趟，夜深了，姑娘先回去歇息吧。”

“奴婢告退。”

秦姨娘紧盯着屋外，确定揽月已经走远才示意刘妈妈将“宵夜”送过来。看着那一只只焦黄的炸蝎子，沈宝珠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她害怕的扯着秦氏的袖子，“姨娘，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吓唬她，让她不能嫁给大皇子，我，呜呜呜……”“姨娘，我是不是要死了，呜呜，我不吃，这蝎子有毒，她肯定要害我。”

沈宝珠抱着头后悔不已，刚张开嘴就被秦氏抓了一只炸蝎子送进嘴里，她泪眼汪汪的愣住，张着嘴吃也不是，吐也不是。“吃，给我咽下去。”

秦氏板着脸道。沈宝珠抽抽搭搭的摇头，再没有之前张牙舞爪的嚣张。“想要活，你就必须吃，不然就算你祖母在也不护不住你。”

秦氏将一盘炸蝎子送到女儿面前。“呜呜呜，姨娘，我再也不敢了，都是奶娘出的馊主意，她说只要大姐姐病了，她的嫁妆就都归我，我就能做大皇子妃，呜呜呜。”

沈宝珠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不管不顾的将一切吐出。秦氏深知女儿的脾性，只好沉着声安慰：“你放心，大姑娘再恨你也不会咬了你的命，可你若是不吃，这便是把柄。”

“呜呜，我吃，我这就吃。”

沈宝珠将炸蝎子塞进嘴巴，两边腮帮子塞的鼓鼓的，硬生生将一只只炸蝎子咽了下去。她挠了挠又红又痒的脖子，心提到了嗓门眼，想到姨娘的话，含泪吃了一大盘，直到最后一只，无意识的咬了一口，顿时愣住。沈宝珠将炸蝎子吐了出来，小心翼翼的伸手戳了戳，“这，是面粉做的，这个贱人，居然敢忽悠我！”

“啪！”

秦氏迅速给了女儿一个巴掌，“闹够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