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诚慕放学后,等在巷子里,背靠墙面,手上拿着个篮球,百无聊赖地玩着。天色渐渐暗下来,不过一会,远处黑云翻滚,看来要下大雨了。写完作业,岳弯把阳台的书桌等杂物收拾好,关好门窗,正巧岳兴邦回家了。“看这样子,今晚要下场大暴雨啊,还好提前下班了。”
岳弯倒了杯茶,递给爸爸,附和道:“确实,不然爸爸要变落汤鸡啦~”“爸爸,我能问你个事嘛?”
岳弯跟着岳兴邦坐在沙发上。岳兴邦伸手抱起女儿,柔声询问:“什么事?”
岳弯本来不打算掺和大人的事,让自己变得太异类。可她真的很舍不得这些好朋友。“爸爸去别的地方上班,我们是不是要搬家啊?”
“嗯,怎么啦?”
“我不想搬走,那样我就见不到莉莉她们了。”
岳弯试探道。原来是这样啊,他也有考虑过,所以,他跟公司那边协商过,等女儿毕业再走。岳兴邦安慰道;“我们不马上搬走,等弯弯毕业再走,好不好?”
“那我们以后可以回来住吗?”
如果寒暑假可以回来这边,岳弯还能见到姐妹们,那就更好了。本来打算劝爸爸能不能不走,可她一个孩子说这话是不是有点出格?“当然可以!”
这套房子是岳兴邦买的第一套房子,平时被凌紫英打理得很好,让他卖了他舍不得,一家人的回忆都驻扎在这里,才有一种归属感。“岳鑫!”
凌紫英在厨房喊了一句,等了会,儿子没来。“岳弯!看看你弟干嘛,让他去买瓶料酒回来。”
“哦~”岳兴邦放开女儿,接着从兜里拿出钱包,给了她十元,“小鑫在写作业,你帮他跑一趟吧,带上伞,快去快回。”
“好的,爸爸!我出门啦~”岳弯轻声道,往厨房瞟了眼,妈妈在切菜,没注意到她。嘿嘿,自从上次夜不归宿被发现,老妈对我看得越来越紧,放学后,没事一定要在十分钟之内到家!还不许出门!还是老爸对我好!买完料酒回家半路上突然下起小雨,岳弯赶紧找了个地方躲雨,刚放下手里的东西,撑开伞,就看见远处有个身影冲过来。本来,她可以直接拿起东西走人,但是,这不是我们的“路人”崽崽嘛!他怎么还没回家?岳弯马上把伞关了,静静等对方过来。周诚慕等了一个小时左右都没见到她,正打算走回家。天公不作美,半路下雨,他还忘记带伞,记得这附近有可以躲雨的房子,刚冲到半路,就看见岳弯打伞站在那。思考片刻,他步子调转方向,往家里冲去。“……”岳弯整个人呆住了,这是什么毛病?她无语地冲那个背影大喊道:“周诚慕,你是不是有病!!”
对方并没理会她,不一会消失在雨幕中。好气!靠,这种不应该吊起来打一顿?淋雨生病了怎么办!岳兴邦见女儿回来,怒气冲冲地回了自己房间,“怎么了这是?”
第二天,周诚慕没来学校,听说是发烧在家,他爷爷今天早上来给他请假。“小月月,你怎么不关心一下?听说严重到住院了。”
李莉好奇极了,虽然前段时间不讲话,但是该关心的都没落下。“莉莉,不要跟我提他,我不想听!”
那个叛逆崽崽,死活跟我没关系了!麻麻决定打今天起抛弃他了!李莉:“……”曾小莲大胆猜测:“你是不是昨天见过他?”
之前不是天天恶补周诚慕有多优秀吗?现在这是……偶像踏房啦??岳弯不管别人说什么,拒绝一切和周诚慕有关的交流。在镇医院门口徘徊了十分钟,岳弯想了又想,最终转身朝外走。“岳弯?”
周诚慕和曾文刚从镇医院出来,看见岳弯离开的背影。曾文瞥了眼岳弯,拿着药先走了。“那什么,我回家路过。”
“路过?”
周诚慕淡笑,看着她微红的脸,没有戳穿她的小谎言。“……”接下来说点什么,岳弯第一次感觉到丢脸,为什么那么顺嘴就说了路过,我家在东边,我路过什么西边!周诚慕:“昨天……”岳弯:“那天……”岳弯停顿一下,“你先说。”
“昨天放学没等到你,我本来想好好道歉的,上次的事,是我错了,可以原谅我,和好吗?”
周诚慕嗓音暗哑,听起来有气无力。啊?为了等我?那你见到我跑什么!呵,小男孩的心思你别猜!岳弯抬头,认真地盯着他的双眼,“那天的事,我也有错。”
身为一个成年人,岳弯知道那天确实是她无理取闹。岳弯一直很努力地在调节情绪,可能回到自己小时候的身体里,有些时候就容易失控。“那我们和好?”
周诚慕伸出手握拳,期待地看着岳弯。岳弯伸手跟他碰拳,“好。”
正好,岳弯想确定他是不是真的退烧了。于是她抬手,踮起脚,想探探他额头的温度。周诚慕无意识地往后退了一小步。两人皆愣在原地。他怕岳弯多想,解释道:“我真的没事了。”
“哦,那就好。”
岳弯不自然地将双手往后放,小声道:“那我先回家,拜拜。”
不等周诚慕回话,她快速离开医院门口。明明没有触碰到他,指尖却传来滚烫的温度,灼烧着我这少得可怜的自尊心。他这是讨厌我了吗?那种疏离感让人根本忽略不了呀。这么说,我们命运的轨迹终究是走向分离,以后不会有更深的交集。此刻,岳弯莫名有些想哭。在岳弯又一次带着两只熊猫眼出现在教室时,李莉吓得嘴里能塞下鸡蛋。李莉轻轻揉了一下岳弯俩眼眶,不是假的!“你昨晚没睡吗?去参加哪个王子的舞会?”
“可惜,周公昨晚没来找我喝茶。”
“什么?”
李莉没听懂她的玩笑话,岳弯也不作解释。“我有偶尔失眠的毛病,不重要。”
两人说话期间,曾小莲穿着一件长T外套,背着书包进来。“小莲子,早啊!”
两人一起跟她打招呼,她只是淡淡地点头。岳弯立马觉察到她的不对劲,整夜没有休息,可精神却敏感了许多,真是越活越回去。课间活动,曾小莲一个人离开教室。岳弯默默跟上去,没有叫李莉。这次她无论如何都要问清楚发生什么事了。曾小莲快速下楼,径直往学校后门体育场那边走去,手还时不时抬起,像是在擦眼泪。她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岳弯不敢深思,只想赶紧追上去问个清楚。“小莲子!”
岳弯在体育场的一棵银杏树下拦下她。曾小莲有些惊恐,完全没猜到岳弯会在这。她抬头想将眼泪逼退,但是不知怎么的,眼泪止不住往外跑。岳弯轻轻搂住她,细声安慰:“没事的,小莲子,我在。”
等她哭累了,岳弯从口袋拿出纸巾,拭去她的泪水,“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说说吗?”
看着曾小莲红肿的双眼,岳弯强忍着泪意,不断告诉自己,她必须更坚强,这样才能帮到小莲子。曾小莲声音颤抖:“我……我可能不能继续读书,我爸妈……我只是很害怕……”说完,整个人扑到岳弯怀里,崩溃大哭。岳弯再也忍不住泪水,双手捧起曾小莲的脸,认真道:“小莲子,别哭,不会有事的。我会帮你的。”
小莲子,你是我回到这里,留在这里的初心,这次绝对不会让你受伤!你的未来,是我牺牲所有都想守护的,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爸爸,我想求你件事。”
听女儿第一次用求这个字,岳兴邦放下手头的工作,非常认真地听她说。岳弯绞尽脑汁,最后能想到的办法就是她父母。曾小莲前世没有完成初中学业就结婚了。最大的问题可能是钱,她们家的经济情况不足以支撑她继续读书。她作为长姐,是被牺牲的那个。如果,按照曾小莲现在的成绩继续完成学业,她最低能考个一本大学。将来找的工作,肯定不差,到时候帮家里减轻负担对她来说,轻而易举。首先,要说服爸妈资助小莲子,直到她完成高中学业。虽然自己家过得不富裕,但是资助一个孩子应该不是大问题。实在不行,寒暑假我可以去挣钱,减轻爸妈经济压力。考虑到小莲子的爸妈可能不同意她继续读书,现在需要一颗定心丸,让她父母知道这笔投资是值得的。岳兴邦听完女儿说的话,一度想静静。“弯弯,这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办法吗?你……”岳兴邦不知道该夸她聪明,还是该好好教育一下。这么小的孩子,怎么有这么危险的想法?“嗯,我自己想的,我看电视上的人这么说的。”
岳兴邦调整了一下情绪,“你想帮朋友,爸爸可以理解,但是这种资助的事不是给钱就可以的。你一个小孩子,这么想是不对的。曾小莲的爸妈想不想让她读书是她家的事,明白吗?”
“不要,爸爸,我不帮她的话,她就……”岳弯想解释曾小莲未来可能面临的困境,但是又不知该从何说起,急得她眼泪直流。“弯弯,别哭。”
岳兴邦心疼地抱起女儿,不是他狠心,只是这种事很麻烦,和女儿的朋友家牵扯经济来往不是明智之举。岳弯哀求道:“爸爸,你就帮帮她,可以吗?求求你了。我以后会乖乖听话,好好学习的。”
可几天过去了,不论她怎么闹,岳兴邦都没有松口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