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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最后,太后的笑容都勉强了几分。
她万万没想到皇帝会说这些! 昨日还听八福晋进宫诉苦呢,说四嫂对她不如以往亲热了,倒也没有添油加醋,就是让太后听了不舒服。 就因为一个年氏,妯娌两个闹成这般模样,太后对年娇的观感便再也回不去从前。而今皇帝居然帮着年氏说话,还训斥了老八福晋? 太后不太自在,张张嘴,有些头晕目眩起来。 她到底答应道:“皇帝说的是……” 猛然听闻皇上让八爷好好管束福晋,还是一向对人青眼有加的太后传的话,整个后宫都热闹了。 闭门许久的良妃头一次走出宫门,苍白的面色被阳光一照更是透明。 半年前,八爷因着献上一只气息奄奄的海东青,从而被皇上厉声训斥,那狠绝的一句句“妄蓄大志”“辛者库贱妇所出”,叫她浑身上下的精神气都被抽干。 后来良妃想通了,胤禩还生着病呢,他不能失去自己这个额娘。 ——儿媳与雍王府的官司,良妃不甚清楚里头的来龙去脉,只知胤禩不能再让皇上失望了。她也深知八福晋的秉性,想着就让她来缓和关系,此时扶着宫女的手,慢慢往永和宫行去。 德妃望着她,有些惊讶。 良妃朝德妃笑笑,姿态放得极低:“我这里有个好东西,想借姐姐之手赏给年侧福晋……” 德妃如何也没有料到她的来意,闻言神色复杂,忍不住道:“你这又是何苦。”她有句话没说出来,良妃这般,八爷八福晋又是否领情呢? . 八贝勒府。 当着幕僚的面,八爷不由气苦。他就知道年家沾不得,能惊动皇上,恐怕与年羹尧脱不了关系。 见他半边脸匿在阴影中,彰显出无端的落寞,幕僚不知说什么好,只能无声地退下。 八福晋流着泪进来:“都是我连累了你……” 如今她还有什么脸面,几乎沦为了笑柄。原来只是挑刺的不甘心,都化作了恨意。 ——她针对年氏,也并不是没有缘由。早先选秀的时候,她亲耳听见了府上幕僚与八爷的对话:“贝勒爷可想拉拢年羹尧?”
八爷不语,幕僚又道:“听说年羹尧妹妹就在此次大选的名单里。只要爷诚心求娶,许诺未来的世子为年氏所出……”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幕僚觉得主子没输,可惜尚未开始筹谋,就被皇上的赐婚破坏了。 八福晋知道八爷不会答应,可寥寥几句,化为了她心底的一根刺,搅得她日日夜夜不得安宁,她想质问丈夫,若年娇没有嫁给四爷,归宿又会在哪里?! 故而在慈宁宫的发难,她永远不会后悔。敏锐察觉到八爷周身褪去的温情,八福晋脊背挺直,闭眼说:“你骂我吧。”
两人间的气氛几近凝滞,忽然间,一道脚步声打破了寂静。 八爷的心腹匆匆而来,在他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话,八爷一愣:“额娘去了永和宫?还给年氏捎了礼物?”
他的面颊变得潮红,继而化作深深的惨白,放在身侧的双手开始发抖。 八福晋也是失声:“额娘她——” 八爷再不能保持镇静。若说原先他想着息事宁人,忍一忍就罢,毕竟是福晋主动招惹,可现在他不这么想了。 额娘那样与世无争的人,已然因他蒙受了屈辱,如今还…… 都是他不孝。 不过是个侧福晋而已,凭什么要额娘做小伏低,借德妃之手实则致歉? 八爷眼中布满了血丝,再看向八福晋的时候,已然和她站在同一条战线。 老四,年家,年羹尧。他要断了年羹尧的上进路,让年氏知道他额娘的礼——并不是这么好拿的。 …… 良妃所说的好东西是一副送子图,前朝名家所作,由德妃赐赏,很快到了年娇的手中。 年娇不认识良妃,也不懂她送礼的用意,却不妨碍她欣赏这幅图。 颜色丰富又鲜艳,比淡青色的瓷瓶好看多了! 见她立马遣人挂在高处,四爷问:“你能看懂?”
年娇漂亮的眼睛一眨,心想这有什么看不懂的:“这是石榴,这是桂圆,几百个娃娃捧着石榴……许是水果宴上,他们在比谁吃得快。”
四爷:“…………” 四爷意有所指:“有了小厨房,你倒是一天到晚只念着吃。”
听到关键字,年娇一颗心紧张地提起,随即慢慢放松下来。 才不是…… 因为老板来得太过频繁,她都没机会让小厨房做好吃的,生怕漏了馅! 要不王爷还是睡书房吧。 抱大腿也要劳逸结合,年侧福晋觉得再这样下去,她离花瓣凋零就不远了。 一句脱口而出的“我明明一天到晚念着你”,被她咽了回去,年娇矜持起来,摇摇头,略显期待地问:“爷今天忙不忙?”
他自然每天都是忙的。早朝时候六部提出的议题,四爷回府和幕僚讨论到很晚,直到夕阳映入眼帘,他犹豫一瞬,还是往栖桃院而来。 烛光下,四爷一双丹凤眼深刻而清凌。 他差不多熟知了年娇的所有套路,为满足她似的开口:“忙过就好了。爷今晚不走。”
年娇:“……” 她小小哆嗦一下,直到视角转换,床帐垂落,手臂软软推拒着对方胸膛。 这点力道不过蜻蜓点水,四爷很轻地笑了下,亲了亲年娇的耳垂。 心道,她不就想他留下来么? . 第二天还要请安,四爷没有折腾太晚,年娇到正院的时候,几个格格都在看她,不论心里怎么想,面上都很安静。 年侧福晋穿得素淡,嘴唇却是红的,欲滴的艳色裹在青裳之下,叫一旁的武格格红了脸。 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觉这幅打扮,让她一个女子都心神摇曳,简直、简直勾人。 李侧福晋照例开始阴阳怪气:“小厨房果然滋养人,我看着年妹妹的气色都好多了。”
年娇照例真诚,笑得很甜:“李姐姐若是想用,和我说一声就好。”
李侧福晋噎住,她住在东院,还得跨越长长的花园借用年氏的小厨房,图什么? 就在这时,武格格一扫常态,轻声细语道:“年侧福晋住在西边儿,倒是有些远了。”
而她住的西侧院,离栖桃院不过百步路…… 李侧福晋毫不客气地瞥她一眼,她和年氏说话,这人插什么嘴? 便也不搭理她,说起了另外的话题。 武格格脸一白,不吭声了,钮钴禄格格看在眼里,嘴唇微微抿起一个弧度。 年娇回到寝卧,困意让她的鼻尖有些发红。正准备睡个回笼觉,外头忽然传来通报,武格格求见。 武格格? 年娇回忆起二哥塞给她的情报,武格格比钮钴禄氏、耿氏早一年进府,长相上等清丽,却是很少有宠,也无所出。 她把起床气憋了回去,理了理鬓发,忙说:“请武格格进来。”
武格格很快在前厅落座,年娇悄悄打量,猜测她的来意是什么。 武格格是来投诚的。 她也不拐弯抹角,笑着道:“奴婢愿唯侧福晋马首是瞻……侧福晋有所不知,在这府中,钮钴禄与耿氏向来抱团,李侧福晋谁也不搭理,与奴婢住一起的宋格格依附着福晋。”
唯有她孤身一人,没有靠山,更没有孩子。武格格观察了许多天,若是入府即盛宠的年侧福晋愿意给她牵线,让她重获王爷的宠爱…… 她心不贪,只需一杯羹就好,不,半勺! 谁知年娇摇了摇头:“不用了。”
武格格满腔的话顿时刹住。她惊愕起来,继而讷讷:“年侧福晋……” 年娇不高兴了,态度越发冷淡。 她理所当然地想,大腿只有一个,如果让给别人抱,那自己怎么办? 她是想王爷睡回书房,但不是去武格格屋里。 她直白地道:“我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