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早饭,饮过汤药,李七月拉了张凳子,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如今摆在她面前的大事只有两件,一,调养好自己的身体,二,改变福星村村民的结局。这其中,重中之重是自己的身体,毕竟,有了健康的体魄,才能更好地办事。春日上午的太阳很是暖融,照在身上,让人骨头都酥了。李七月上下眼皮打了两架,靠在树干上酣然入梦。兀地,她身子一轻,落入一个略显清瘦的怀抱。淡淡的汗味混合着泥土芬芳,算不得好闻,却足够让人安心。李七月没有睁开眼睛,就这么迷迷糊糊睡着。李冬把女儿抱入闺房,细细为她掖好被角,这才下地干活。他向来不指着女儿分担农活,更别说,如今女儿有伤在身,他巴不得她多休息点,什么事都不要干。李七月昏昏沉沉睡了半个时辰,身体没晒到太阳,那股子骨头发软的慵懒劲消失无踪。她不舒服地揉了揉眼睛,细声细气道:“爹,您把门给我开开。”
声落,轻细的开门声响起,春风吹入屋中。若有似无的血腥味钻入鼻腔,李七月一个激灵,警惕地睁开双眼,就见元霍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床榻前。四目相对,她能瞧见那双藏于面具后的眼睛添了几许笑意。“你很警觉。”
男人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几许赞赏。李七月翻身坐起,摆出一副乖顺模样:“主人,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死了没有。”
元霍一撩衣袍在少女身侧坐下,饶有趣味道:“好管闲事的人我见得多了,像你这样拿命去管闲事的,还真是独一份。”
声落,没有得到反应。元霍侧首,就见少女直愣愣地盯着自己瞧。“我允许你盯着我看了吗?”
低沉危险的声音传入耳中,李七月没有如以往那般迅速移开目光,反小幅度倾身,拉近二人距离。天色亮着,二人距离又不过咫尺,是以,李七月透过面具上的两个眼洞看到位于男子左眼下方一颗小小的泪痣。那泪痣位置委实隐蔽,不偏不倚为面具遮住,若非极近的距离和刁钻的角度,根本看不见。骆公子眼下没有泪痣,由此看来,二人只是身形相近罢。确定元霍和骆计安不是同一个人,李七月暗暗松了口气,唇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弧度。“李七月!”
元霍倾身逼近,却见小丫头非但没有躲闪,反“咯咯”笑了起来。“主人,你是来关心我的吗?”
李七月圆钝的眼睛笑弯成两道月牙,配以婴儿肥的小脸,明媚又无害。元霍一怔,就见小丫头唇角笑意扩大,笑容竟是比午时的太阳还要晃眼。“谢谢你,主人!”
细软的声音如羽毛挠过心尖,荡起层层涟漪。元霍眼底冷然有些许破碎,竟是没有出声否认。“主人要喝水吗?”
李七月迅速直起身子,在男子反应过来之前扯开话题。元霍冷眼睨了少女一眼,回应他的,是明媚绚烂的笑容。李七月不擅长用热脸去贴冷屁股,可就在方才,她忽然意识到,元霍待自己的不同,可能就是因为她的好管闲事。如果她能用温暖别人的力量去温暖他,是否,他的故事线会发生改变?“李七月!”
元霍眸光瞬间凝结,浑身上下透着骇人的寒意:“我给你胆子了?”
李七月为男子气势所震慑,身子微微僵住。片刻,她偷偷拿眼睨了对方一眼,又一眼,再一眼。如此来回数次,她摸了摸鼻尖,小声咕哝道:“如果主人想听顺从于您的答案,那就是没给。”
换而言之,给了。元霍不防少女这般能说会道,眸中寒霜有些挂不住。须臾,他偏开目光,神色恢复如常:“倒一杯来。”
刹那间,李七月笑逐颜开,脆生生应道:“好嘞,主人请稍等。”
说着,她翻身下榻,趿着绣鞋高高兴兴朝屋外行去。才跨过门槛,步伐猛然僵住。篱笆院外,孟柳风大步行来,伸手就要拉开院门。李七月眸色大变,提着衣摆快步上前,赶在对方动手之前将门按上:“孟柳风,你还来做什么?”
她声音压得极低,语气中透出几分威胁意味:“不想挨揍就滚远点!”
闻言,孟柳风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般哈哈大笑起来:“李七月,你现在可真是狂妄得很啊!”
李七月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忍不住回首看向闺房。反派大boss元霍现在就在她屋里,让他回避显然不现实,若是孟柳风停留太久,事情怕是会变得麻烦。思及此,她再度压低声音道:“你到底想说些什么?”
“我想说……”孟柳风半倚着门栏,皮笑肉不笑道:“我知道那天和你在一起的野男人是谁。”
男子语调轻浮,勾动李七月敏锐神经。她微微眯起双眸,眼中透出寒光:“孟柳风,你最好不要给自己找不自在,否则,我不介意让你身败名裂。”
“这就紧张了?”
被少女威胁了,孟柳风非但不惧,反笑得愈发张狂:“你且试试,看我两把对方的丑事抖出去,是我的损失大,还是你那位亲亲骆公子的损失大。”
“骆公子?”
李七月一怔,一时没能反应过来。“没想到吧。”
孟柳风双手抱胸,得意洋洋道:“听说你被那个姓骆的公子带走,昨儿个我特意回了一趟水城,没成想,正好撞见他。”
“虽然他没有戴面具,但我还是能认出来,他就是上回当着我的面将你抱走的奸夫。”
“你说,我若是将这件事捅出去,会给他名声造成多大的损害?”
闻言,李七月眼皮狠狠跳了两下。完了,孟柳风将骆公子误认成元霍,这可如何是好?“怎么不说话了?”
孟柳风冷笑,强硬推开院门行入,大摇大摆地坐在院中木凳上:“前两日你不是挺嚣张的吗,现在舞不动爪牙了?”
看着男子张狂的嘴脸,李七月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将人丢出去的冲动,漠然道:“你觉得他是,你就去他面前舞,别来我这烦我。”
“别假装镇定了。”
孟柳风说着,拿手敲了敲桌子:“我真要去找他对峙,他必然与你撇清关系,到那时,你当如何自处?”
“好歹你我曾是未婚夫妻,我还不至于赶尽杀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