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把。“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元霍冷笑,视线下移,停留在那纤细的脖颈上,仿佛野兽寻找着猎物下手的部位。李七月身子泛起细细的鸡皮疙瘩,连带着脖颈的汗毛一道倒竖而起。她自然知道眼前人是什么身份,更知道,男子此刻的眼神意味着什么。他对她,动了杀心。这份杀心来得突兀,丝毫不讲道理,却又极符和原著中大boss的行为逻辑。但是,此时此刻,李七月想抛开原著对自己的束缚。她深吸一口气,挺直背脊,认真道:“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可你也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不是吗?”
“你唤我小妖怪,知晓我身上怪力乱神之事,却一而再地保护我,为什么我就不能去亲近你呢?”
“呵!”
元霍喉中溢出一声冷笑,眼中危险愈甚。刹那间,李七月脑中警报拉响。如果说方才的眼神只是动了杀心,那么现在这一笑,则是动手的先兆。她这一把豪赌,输了,输得彻底。李七月垂于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反抗?逃离?先下手为强?无数种可能自脑海中闪过,最终,她选择抬起手,主动上前一步抱住对方。“我知道我赌输了。”
少女声音极轻,透着难言的失落。元霍心尖一颤,兀地觉察,少女自袖中慢慢抽出匕首。寒光闪过,他眼中动摇为寒霜所凝结。可笑他竟然有一瞬间的心软,她在他面前,不过是恐惧的讨好与做戏罢。就在元霍握紧拳头,意欲将人推开之际,怀中少女缓缓抬起手,将匕首递到了他的眼前:“匕首比较锋利,我想以你的功力,能给我一个痛快。”
元霍垂眸看着身前人儿,她垂着眼睑,倔强地掩饰心中恐惧,面色苍白如纸。匕首横隔在二人之间,刀柄对着他,刀刃对着她。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吞吐的气息让空气变得粘稠,化作一把钝刀,一遍又一遍反复割据着李七月的神经,挑战她的承受能力。兀地,她手上一轻,匕首被接了去。她呼吸骤然凝滞,垂于身侧的双手轻轻颤抖,认命地闭上眼睛。她知道,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她根本反抗不得,更何况,福星村里还有许多无辜百姓,她不能触怒他,平白叫百姓受到牵累。预料中的痛感没有传来,微风轻拂,将空气中若有似无的杀气吹散。李七月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是一张放大的面具,以及面具后阴鸷幽深的眸子。她一个激灵,下意识后退一步,腰肢兀地被一把搂住。二人身子贴在一处,没有黏腻的情爱缠绵,气氛透着难言的诡异。李七月脑袋有些空白,不知当做何种反应。现在……是什么情况?“小妖怪。”
男人低沉的声音自头顶传来,语调不带一丝波澜,叫人辨不明情绪:“你后悔吗?”
后悔什么?李七月眼中透出迷惘,张了张口,犹豫着不知当如何回答。沉默并没有叫空气凝滞,男子周身的气场,似乎有了实质性的变化。“小妖怪!”
催促声自头顶传来,李七月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头,细声细气道:“如果您说的是拦着您揍孟柳风,挺后悔的。”
“早知道事情会发展到这步田地,我就给您递棍子了。”
闻言,元霍眼中闪过一抹笑意,快得难以觉察:“我说的不是这个。”
“那是哪个?”
李七月小声问罢,只觉骇人气势压了下来。她十分没骨气地缩了缩脖子,只觉欲哭无泪:“您说的是亲近您吗?”
“嗯。”
元霍轻哼一声,算是回答了她的提问。霎时间,李七月更想哭了。这都是些什么要命的问题,说不后悔是假的,百分之九十九会被拆穿,说后悔,这不明摆着往枪口上撞吗?斟酌片刻,她十分谨慎地回答道:“一半后悔,一半不后悔。”
末了,不待男子追问她便补充道:“我想报答您,可是不成为朋友了解您,根本无法报答,我没有给人当奴隶的癖好,也自信自己能在你我之间的赌局中取胜。”
“至于后悔嘛,后悔自己自作聪明,操之过急,僭越了。”
声落,施加在腰上的力道消失。元霍主动后退半步拉开二人距离,转手将匕首递了回去:“我送给你的东西,要收好,知道吗?”
“嗯!”
李七月双手接过匕首,大眼珠子转呀转,小心翼翼道:“您不准备杀我了?”
“方才才说自己自作聪明,现在还来?”
元霍微微眯起眼睛,语气中透出几分威胁意味。霎时间,李七月笑逐颜开,做了个拉拉链的手势将嘴封上。元霍鲜少见到这般鲜活的人儿,无论男女老少,在他面前,眼中都只有恐惧,怨恨,亦或者蔑视。唯独她,初见之时,她眼中恐惧是有的,但,他分明能从其中读出别的情绪。意识到自己有些晃神,元霍收回目光,恢复不可亲近的姿态:“灶房里有一只山鸡。”
声落,形如鬼魅消失无踪。李七月愣在原地,好半响才反应过来对方说了些什么。合着,他今日过来,是来给她送山鸡的?这……这……李七月说不清心中是什么情绪,但这其中,震惊至少占据了九成。她快步行入灶房,很快在隐蔽的角落里找到一只已经死透的山鸡。难怪她方才在灶房里闻到浓厚的血腥气,原来是山鸡尸体身上散发的。李七月蹲下身,一把将山鸡拎起,细细打量着山鸡身上的伤口,表情有些古怪。山鸡和上回的兔子伤口一模一样,由此可以得知,上回的兔子的确是元霍送的。只是……反派大boss亲自登门关切,还亲手打兔子山鸡给她补身子,这剧情,未免太过抓马。该不会,元霍和元霍是同名吧?否则她实在无法解释原著里杀人如麻的反派大boss为什么会这么……暖……李七月想破头也想不清其中缘由,最后索性不想了,把山鸡的毛一拔,炖了锅鸡汤给自己暖胃。还别说,山鸡虽然个头小,肉质偏柴,但煮出来的鸡汤格外鲜,甜得让人险些将舌头一并吞掉。一整只山鸡,她自己吃了个干净,谁都没给留。大boss的心意,她可不敢分给别人,谁知道大boss是什么心思,会不会在附近暗中观察。如今,她已经无法相信原著里嗜血古怪的单薄人设,更无法理解大boss的脑回路。吃饱喝足,收拾干净残局,李七月拖着神经松懈后疲惫的身子回房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