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九凝的眸光有些亮。因为宋家是武将世家，所以小时候哥哥们学马术，她也是跟着学了的。只是后来年纪大了，宋清瑶一直给她洗脑，说十殿下喜欢温婉持家贤惠的女子。她便放下了缰绳，脱下了一身如火的红衣。好笑的是，前世她为了沈云霆奔波，却又捡起了马术。他却也不曾有任何微词——毕竟这是有利于他的。而这一世至今，已经有好几年没碰了。想来也有许多怀念。“阿凝可要试试？”

沈闻璟笑了声：“方才裴煜已经去查过宋明琅他们的计划去了，约莫是傍晚时分。”

“如今还早着，阿凝无需着急，不若先试试马儿吧。”

宋九凝早已让扶醉坐马车回府了，时间确实算得上充裕。面前两匹马并行，一匹是完全棕黑色的马。宋九凝认得，这似乎是什么名贵的品种。后来沈闻璟一直骑的也是这匹，在前世的时候，她见过不少次。另一匹马儿是棕色，身姿矫健，才从小马驹长大些。姿态昂扬，一副欲与天公试比高的气势。品种看不出来，但应当是在汗血宝马之上。宋九凝伸出手，那小马过来蹭了蹭，又踢踢蹄子，示意她上来。沈闻璟勾唇：“看来他很喜欢你。”

这一匹马是马场培育里最出众最优秀的一匹，难得的是性格居然纪相对温顺。比起那些脾气不好又极其矫健的烈马，算得上是各方面的顶尖，比起他的马也不在话下。“王爷，谢谢你。”

宋九凝仰首一笑，“这个礼物我很喜欢！”

说罢，心中的热血早已滚烫。宋九凝压抑着心中的激动，翻身上马。“驾！”

马儿嘶鸣一声，极快地冲了出去。马背上，宋九凝一身红衣猎猎，一如当初，沈闻璟初见她时。沈闻璟唇角轻勾，利落上马：“驾！”

先前开国太祖皇帝那时候，就特地给京城的道路加宽了许多，为的就是方便马儿驰骋。除了少量几条重要的街道是不能打马而过的之外，其余的基本都可以走。宋九凝骑马出去，街道灰尘纷纷扬扬。不少人瞧着那一身夺目的红衣，惊讶之余想起来了，“这不是宋家那个九小姐么？”

“她都好多年不骑马了。”

“诶？她后面还跟着一个人。”

沈闻璟不甘示弱地追上去，两匹马互相攀比着速度。宋九凝和沈闻璟一路冲出城门。春末之际，野外随处可见绿茵，不知名的花开得漫山遍野。远处有小山庄，正传来袅袅炊烟。宋九凝只觉得心中畅快极了。她有多久没有这样酣畅淋漓地骑过马了？三年？十年？沈云霆要她放权，那些她曾经女扮男装入仕，结交的两三好友，知名文人贤士。到最后摇身一变，都成了他沈云霆曾经的功绩。多么可笑！曾经沈云霆说，怕那些人无法信服他，她也真就傻傻地把身份交了出去！过往的愤懑，仿佛在这无尽的奔途中渐渐地随风消散。她不再是前世的宋九凝。而她身侧一直并肩着没有半分落下的，是沈闻璟。二人纵马驰骋，不知道过了多久，尽兴的宋九凝才打道回去。两匹马一前一后，宋九凝神色难掩兴奋。不知道拍着身下的马儿夸赞了多少句。只是许久没骑马，前面还是有些生疏。之后好起来时也没有多留意，身体不觉得，现下一松懈，就能感受到腿部和腰上传来酸疼。明天大约是起不来床了。宋九凝失笑，侧头看向沈闻璟：“不知道他们那英雄救美的戏码上演多久了？”

“未曾。”

沈闻璟道，“眼下去应当刚好。”

宋九凝一笑。好像，自从身边有了沈闻璟之后，她做什么都很顺心。二人并排打马而过，这次没有像之前那样飞驰。而是轻轻地牵着缰绳，一晃一晃地慢慢走着。街道上不少人，这回终于看清楚两人的长相。先前出城门时两人并驾齐驱的谣言也得到了如山铁证，顿时交头接耳，真是恨不得亲自上前去八卦。宋九凝不在意，前世今生，受过的非议还少？她坦然自若，身形坐得笔直。小棕马咴儿咴儿地走着，显然对于这么多人看它很是骄傲。见状，宋九凝才想起来还没给它起名，笑了下，拍着小马儿的头，“以后你就叫绝尘。”

一骑绝尘。马儿仿佛也很满意这个名字，蹭了蹭她的手。“九姑娘。”

沈闻璟拉下缰绳，忽而喊她。宋九凝侧眸看过去，便见他停在一摊贩前：“可有心仪的？”

前面是一个面人摊子。上面做得花花绿绿的，各种画像，小动物，全都捏得栩栩如生。宋九凝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摇头一笑：“多谢王爷好意。”

目光从旁边的一宝钗玉簪上掠过。宋九凝扫过一眼，没什在意。簪子多了，她前世又在沙场那么多年，现在都不怎么爱戴，几乎是怎么简单怎么来。她驾马先走一步：“王爷再会！”

“嗯。”

马儿载着一道火红的身影，停在了明月酒楼前头。宋九凝二话不说，直接走后门绕路，待会儿让小厮过来牵马便可。走到一家茶馆上二楼。果不其然，方才在大街上见面的沈闻璟已经绕了一个圈，到她面前来了。宋九凝忍不住笑。“王爷为何要如此避嫌？”

方才回来说好告辞，之后再来这边见面，都是沈闻璟的主意。只是这人不知道为何，忽而问她要不要面人。沈闻璟挑眉：“阿凝不在乎世人看法可以，可本王不许他们指摘你。”

他说得这般漫不经心，甚至好像这是什么稀松平常的事情一样。可宋九凝只要一想起，她前世是如何被沈云霆和宋清瑶设计得名声毁尽。就越是无法忽视沈闻璟的维护。他从来都是正人君子，尊重她，爱护她。“闻璟。”

宋九凝的声音几近叹息，“若是我再早些碰到你就好了。”

沈闻璟笑她胡话。“如今这般，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不也正正儿好？”

两人相视一笑，就听得裴煜唰一下出现，面无表情。“主子，宋家二位爷还有林姑娘都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