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

清脆的声音响起。门帘一掀，宋九凝俏生生地站在马车门口。“果然是受伤了。”

宋九凝一眼就看到宋绍钦额头的伤口：“快些下来，擦个药，明明说了好几个法子，大哥你也是，偏偏要选这么个吃苦的。”

宋绍钦讪讪笑着不说话，连忙下了车，老实巴交地站着，让宋九凝检查伤口。果然被忽视了的沈闻璟郁闷地下了车。他酸溜溜地看着宋九凝那满脸心疼的样子，下意识摸摸自己额头。罢了，不妥，阿凝喜欢他的脸来着。“先回府再说。”

确认宋绍钦头上只是轻伤，宋九凝这才一手一个，拉着他和沈闻璟，匆忙回了府。唤下人上茶，宋九凝一边小心帮他擦药，一边问起朝堂上的事：“如何？”

嗯，药膏再抹厚一点，要是让大嫂瞧见了，又要心疼。“陛下看起来很生气，却没有当场治周家的罪。”

宋绍钦眼中满是不甘：“难道就这么算了？”

宋九凝手上动作停都没停，只是视线一偏，对上沈闻璟的视线，扬唇一笑：“看来王爷也想到了？”

见两人都是一副了然的表情，宋绍钦一阵莫名其妙：“想到什么？”

他怎么不知道？“陛下这是故意要给周家……不对，是给已经退居幕后的周太傅一点时间，让他拿出东西来，换周家人的命。”

宋九凝心中一叹：“大哥没发现么？此事明明是良贵妃所为，陛下却只字不提良贵妃，张口闭口都是周家。”

这是要强行把此事绑到周家身上。若是当初的周太傅，遇到今日之事，或许能轻松化解。但换成今日那不成器的周侍郎，又是“冤枉”又是“饶命”的，半天说不出一句有用的话。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就把这事儿背了下来。也不知道周太傅知道后，会不会气死。帝王心机果然深沉。宋绍钦今日之举，对承天帝来说，完全是个突发事件。他却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将事情推向对自己最有利的方向。“愤而离席，不过是帝王剖析下最好的结局。”

宋九凝收起药瓶：“不走，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就必须要给宋家一个交代，这交代，只能是良贵妃和周家人的命，偏偏他现在还不能应下这些。”

宋绍钦一脸茫然，只觉得自己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还是战阵拼杀更简单一点。“不过，此行目的也算是达到了。”

沈闻璟替宋九凝擦着沾了药膏的手指：“良贵妃从现在开始，多活的每一日，都算是赚的。”

宋绍钦更糊涂了：“不是说，要给周家自救的时间吗？”

怎么听着，良贵妃又必死无疑的样子？“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莫说是一个外孙女了，这种诛九族的事，就是亲女儿，也能舍得了。”

宋九凝冷笑：“再说，良贵妃不死，陛下和周家，又拿什么，给宋家交代？”

这本来就是要良贵妃拿命来填的事儿。不过是被承天帝利用，绕个弯儿拿到自己的好处，再回到最开始罢了。宋九凝对此无所谓。她要的，不过是良贵妃母子的命。承天帝从中得了多少好处，不是她现在该考虑的。“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宋九凝看着自己擦干净的手，朝沈闻璟眨眨眼：“王爷可要去轻楼坐坐？听说新月招揽了个顶好的厨子，不去尝尝可惜了。”

她头一偏，眨眨眼：“大哥可要同去？”

宋绍钦连忙摇头加摆手：“不不不。”

他瞄着两人牵在一起的手，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去当大火把了。宋九凝这两日，但凡得了空，就去轻楼窝着。将军府和恭宁王府，不知道有多少眼睛盯着，着实不太方便。连宋家军里都能被安插进别有用心之人，她不敢保证，宋家就没有。还是轻楼好，人流混杂，还是她的地盘，安心。这个点儿，早有马车等在门口，宋九凝拉着沈闻璟上了车。不等她吩咐，马车直接驶往轻楼。马车直接驶入客栈后院。实在是轻楼门口，一点停车的空隙都没有了。轻楼如今，几乎已经成了皇城最热闹的地方。也就只有夜晚降临，富贵堂鹊桥灯光亮起的时候，能与轻楼一拼。董新月正倚靠在二楼栏杆上，打量自己打下的“江山”。看见宋九凝，眼睛一亮，招招手：“来了，今儿可是来迟了，我这就差人给你那间送茶去。”

“再加几个小菜，”宋九凝挤挤眼睛：“要新菜。”

“知道了。”

董新月笑盈盈起身，吩咐去了。作为这轻楼的东家，宋九凝自然是有自己专属的包间。她看着似乎沉闷了一路的沈闻璟，憋了半天的笑，一进门就把他往榻上一扑：“我说王爷，连自己大舅子的飞醋都吃，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沈闻璟被她猝不及防这么一扑，连忙揽住她的腰，堪堪稳住身形：“当心些。”

这女人果然知道，居然还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有王爷在，我怎么可能有事？”

宋九凝笑眯眯捏着他的脸：“我可是有八个兄长，武将世家，大伤小伤多的是，那你以后，可是有得飞醋吃了。”

“咳咳，那个……”门口传来董新月尴尬的声音：“不是有意打扰，给你们送个菜，还有，下回记得关个门，主子你也太心急了。”

“我……”宋九凝有心解释，对上董新月那“我懂得”的眼神，只觉得自己会越描越黑。她果断闭嘴：“菜怎么这么快？”

两人几乎能说是前后脚过来了。“这不是遇上小二往包间里送菜，我看着还不错，就截胡了。”

董新月理直气壮：“谁能有主子重要。”

宋九凝噎了一下：“……你人还怪好哩。”

“都是自己人，主子这么费心思地揽生意，简直是天底下最好的主子，先前送来的人，可真不错啊。”

董新月兴奋地看着宋九凝：“主子，你可还有什么别的点子，正好我现在有空，咱们细说一下，我觉得，就这个势头下去，咱们有望一年五个分店。”

沈闻璟脸一黑。大可不必细说，他家王妃现在没空。宋九凝茫然：“人？我送什么人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