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侠饶命，可我们……就是这样的土匪啊。”

几个土匪见她不信，哭天喊地的就是一通解释。感情这一伙人，就是方才宋九凝口中百里外的那群土匪。五个月前，多处水患受灾之地逐渐恢复。其中一处，就在红狼寨附近。天灾可不管你是不是土匪，一样招呼。城中的百姓有朝廷赈灾的粮食，土匪可没有。等沈闻璟带来的兵一走，红狼寨倾巢出动，将两个村的百姓洗劫一空。连带着村中百姓，都被掳了上去。粮食被寨里的土匪挥霍了，遭殃的百姓被送到山里，受累满山替土匪找能吃的东西，同时开地种田。不种没办法，就算要抢，暂时也没能抢的目标了。“所以呢？”

宋九凝冷眼看着这些人：“你们这么厉害，要给你们封个赏吗？”

“不不不，女侠，我们不是那些人。不对，是我们跟那些人，不一样。”

带头的土匪有些语无伦次：“水患过去一个月的时间，我们现在的大王就来了。”

他瞪大了眼睛：“我们大王可太厉害了，他清缴了寨子里的土匪和原来的大王，还带着一堆好东西，交代我们不能抢平民。”

“反正前大王在的时候，我们几个也都是种地干杂活的。只要能吃饱，抢不抢得到东西，也无所谓，我们就答应了。”

红狼寨有如此变故，朝廷却没有收到一点消息。沈闻璟锐利的目光落在这人脸上：“既然有的吃，无心抢劫，为何还做这一行当？”

他对土匪的耐心，比宋九凝还不足。只是这些人行为异常，让他多了几分考虑。除了一开始出现的这几人，后面冲出来救人的，身上都没多少匪气。似乎他们本来的目的就不是打劫，而是见势不对，把前面这几人救走。“大王说，他不可能一直在这里，总有要离开的时候，我们这些人也没个营生的手艺，只会抢劫，吓唬吓唬人，也不会饿死。”

红狼寨原本的土匪，都已经死绝了。被留下的这些，都是以前被压迫的边缘人物，还有被带上山，回不去的百姓。宋九凝眉头皱起，心中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觉。这突然冒出来的大王，给她的感觉很奇怪。他明明帮了这些人，也暂时成了他们的大王，却并没有真的把这些人当一回事。他似乎只是需要一个暂时的容身之所，等到合适的时候，就会毫不犹豫离开。甚至他离开之后，这些人会不会像今天这样，因为抢劫踢到铁板死在这里，都不在他的考虑之内。她突然有点想见见这新大王了。能覆灭红狼寨，还不露丝毫风声的人物，让他一直呆在暗中，太危险了。宋九凝转头，与沈闻璟的视线对上。两人眼中闪过同样的意思。干掉他，至少，要把他也拉到明面才行。沈闻璟依然护在宋九凝身侧，警惕着周围可能藏人的地方：“裴煜，去，让他们也都过来。”

既然势必要去一趟，那就都去。宋嘉衍自不必说，长治府那一遭，让沈闻璟知道，青岚没有功力在身，却也不是好惹的人。都用不着他操心。“是。”

裴煜看了眼跪了一地的土匪，转身离开。土匪们战战兢兢跪在原地，膝盖下是积得老厚的雪。寒意似乎要透过不怎么厚的棉裤，渗进骨头里。宋九凝眼看着地上的人已经开始哆嗦了，皱眉吩咐：“先起来，然后，仔细讲讲你们那大王。”

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这些人是不是无辜之人，她现在要这些人还有用。“多谢女侠。”

众土匪感激涕零，有些僵硬地起身。“我们大王……”宋嘉衍三人过来的时候，宋九凝已经把那覆灭红狼寨之人的表面情况，了解了大概。她不擅长审问，好在有沈闻璟在，她在一边听着，也听了个七七八八。得到的有用的消息，大概有几点。那人身上带着不少宝贝，衣着打扮，却很普通。气度不凡，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跟他们平时盯梢的时候，看到的那些官老爷有点像。那人会制药，他们打劫时撒出来的白烟，就是他做的。那人还带着一个女儿，非常可爱的小姑娘，顶多五六岁。却已经会背很多书，大王还经常监督抽查。宋九凝越听，眉头皱得越紧。她突然把京中传来的那张纸条取了出的来。“此行小心留意遇上的奇怪的人，一大一小叔侄两个……大的贼眉鼠眼，一肚子坏水，小的没啥脑子，也没啥骨气。”

宋九凝看看纸条，又看看那土匪：“你确定，那是你们大王的女儿？你们大王……样貌极佳？”

奇怪确实奇怪得很，就是有些地方对不上。“小大王一直喊大王爹爹，喊的可熟练了，长得也有八九分相似，应该是的。”

“至于我们大王的样貌，确实是一等一的好。两位见了，自然就知道了。”

土匪一边回话，还没忘了拍马屁：“当然，比二位还是差了点。”

宋九凝瞄他一眼：“吹捧也没用，要是让我发现你在说谎，我一定亲自给你挑个精彩点的死法。”

“不敢不敢。”

等两辆马车上山，宋九凝拉着沈闻璟往车前一坐：“带路。”

她决定跟着进山不是一时冲动。而是仔细考虑了双方的差距之后，与沈闻璟商量过的决定。“这些人，身着棉衣，却是最普通的货，没多少御寒效果。”

“面色发黄，就算是有的吃，也是长久饿着的。”

“提起那所谓的大王，敬畏多，恐惧少，此人所言，应该都是真的。”

“那人收拢人心，却有不肯出太多力，与这些匪寇为伍，却能把红狼寨覆灭的事，掩藏的滴水不漏。”

“他有实力，却同样有更大的顾虑，那些依然被留在这里的普通百姓，便是证据。”

没有谋生之计，只是掩饰下的说辞。都是清白百姓，他们大可以重新回去，都比当土匪强。唯一的可能便是。那所谓的大王怕自己暴露，不敢放他们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