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后，车子停在一家高尔夫俱乐部。乔桉从业这几年，认识的大佬不少，虽然不喜欢应酬，这里也来过几次，却从未进过贵宾室。红褐色的发上，几个人正在喝茶闲谈，中间的男人最是惹人注意。标准的英伦式三件套西装，衬衣的外没有搭配领结或是领带，少了些束缚，多了些随意。裤子剪裁略短，巧妙露出部分脚踝，彰显了男人的品味。身材保持得宜，毫无岁月痕迹，根本瞧不出已经50岁了。这人乔桉知道，财经杂志首页的霸主，现代主义建筑师牧嘉庆。在发现他们的身影后，牧嘉庆率先看来。刺龙垂头：“牧总，路上有点儿堵车。”

牧嘉庆摆摆手，两人退下。“这两位是——”身边的女人问。“算命的。”

众人无语。“牧总还信这些神叨的？”

牧嘉庆笑笑：“算来玩玩。”

余笙摆了一天的摊位，饿了也累了。他舔了舔发干的下唇，拿起果盘上的一瓣西瓜，一边啃，一边道：“你们谁要看。”

乔桉心惊，这小子还真打算班门弄斧？牧嘉庆将桌子上的纸巾往余笙的方向推了推，说：“你有什么要求吗？”

余笙抽了一张纸擦嘴，说：“要求没有，不过毛病有一个。”

“什么？”

“每月只看一人。”

“可以问一下原因吗？”

余笙斩钉截铁地说：“不可以。”

真正的大佬脾气涵养向来很高。牧嘉庆也不强求，对余笙坐了个请坐的手势，说：“麻烦帮我看一下。”

余笙没有坐下，把西瓜皮丢到垃圾桶，扫了眼牧嘉庆的脸，说：“你田宅宫丰隆、色泽佳，适合投资，尤其适合房地产，能够积累财富，即使不能大富大贵，也是一生衣食无忧。”

这话听着糊弄人，但也和实际大差不差。看财经报的人都知道，牧嘉庆谁都知道这位建筑界的大亨，不止房产无数、身价过亿，之前为国家设计的博物馆还被日本专业建筑杂志《A+U》评为“世界最创新”之一。就在所有人都嘘气时，余笙忽然话锋一转：“但你眉棱骨突出。这眉棱骨突出的人，对家庭的亲情薄，对父母感情一般，再加上眉低压眼者，心性易走极端，家庭多不稳，上亏欠父母，中夫妻不和，下影响孩子成长。”

气氛凝滞，落针可闻。乔桉白着脸踢了余笙一脚。牧嘉庆的老婆可是十几年前跳楼自杀的，而他唯一的儿子听说也被放养，自此销声匿迹。他在人家地盘，往人家伤口上撒盐，纯属作死的节奏。余笙不明所以地看向安静如鸡的众人，“我说错了？”

“没有。”

牧嘉庆眼睫动了动，站起身，温和地说：“两位辛苦了。”

于是，那辆小面包将余笙和乔桉再度送回了酒店附近的小公园。乔桉刚发动引擎，就见余笙放大版的俊脸贴在窗户上。“姐姐，送我回去呗。”

他可怜巴巴地说。乔桉冷冷拒绝：“这里离酒店不远，走路20分钟就到了。”

“天黑，我一个男生在外面不安全。”

“......”看了眼车上的时钟，“快点儿上车。”

余笙咧嘴，将摆摊的大包小包丢到后座后，自己立即跳上了副驾驶。“我准备好了，姐姐开始吧。”

开始什么？“是‘行驶’吧。”

“乔桉，我今天赚钱了。”

乔桉用余光瞥了眼副驾位的余笙，“叫姐姐。”

“姐姐，我今天画画赚了好几百呢。”

神采奕奕的炫耀模样。那不也是出卖色相赚来的......眼神微动，乔桉问：“你刚刚和牧嘉庆说的那些，是你看出来的，还是在网络上看来的？”

“牧嘉庆......是谁？”

“......”乔桉回到房间洗完澡，没有穿睡衣，而是套了件和余笙风格类似的T恤。T恤领口有些大，稍一动作就露出半个肩膀。乔桉随意地窝在沙发上，两条白腿搭在茶几，边晃荡着脚丫子，边阅读着手里的简历。“余笙。”

嘴里喃喃着这个名字。这是她刚刚逼迫余笙写完从门缝里塞进来的。乔桉想，自己或者是佛性大发，看不得妙龄少男误入歧途。与其放任余笙顶着那张祸国殃民的脸去做坑蒙拐骗的工作，还不如自己帮他找一个铁饭碗。只是，这样的人，放哪里合适呢？不经意地抬头，乔桉猛然发现已经临近12点了！脸色一白，连忙关了灯钻进了被子里。9点养三焦内分泌，11点养胆，1点养肝。她今天的内分泌和胆是完蛋了，可不能再伤肝。一个有潜力让《论调》起死回生的大单，另所有人都心潮澎湃。一大早，乔桉就带着公司的小丁来到了永盛大楼下。和前台人员打了招呼，她们坐上电梯。电梯门合上的瞬间，乔桉扭头问小丁：“我让你背的东西背熟了吗？““放心吧，乔总监。”

“要是你来讲解，也没有问题吧？”

小丁心中一惊：“总监......我不是只要在您做简报的时候，偶尔补充两句就好么。”

“是这样没错，但若是对方刁难，让你来代替我也不无可能。”

小丁不解，“他为什么要刁难您啊？”

因为薛滢，周泽光的老婆。电梯的空调吹得人忽热忽冷。乔桉看了眼荧幕显示的楼层数字，浅笑着拍了拍小丁的肩膀，鼓励道：“不用怕，我只是说万一。而且你已经来公司半年了，基本情况的汇报也不会有问题。”

叮咚一声，电梯门缓缓打开。乔桉脸上挂着招牌笑容，一马当先，小丁忐忑不安地跟在后面。秘书敲了敲薛总的门，抱歉地对两人说：“不好意思，我们总裁似乎还在讲电话。”

“现在已经10点了，你们薛总不是下午就要去机场......”“小丁。”

乔桉打断，对秘书微微一笑，“我们知道了，薛总先忙，我们继续等就是了。”

小丁拉了拉乔桉的衣角，嘟囔：“总监，咱们已经等一个多小时了。”

乔桉叹气，低声说：“你看不出来，这是下马威吗？”

“《论调》与永盛无冤无仇，他们永盛的总裁为什么要给咱们下马威？”

乔桉抿唇没有说话。心里却想着，或许是因为自己跑去薛滢婚礼的事情。“乔小姐，你怎么在这里，是来找泽光的吗？”

说曹操，曹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