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怀打开装着面的餐盒盖子。牧铭琛只淡淡地扫了眼,就皱着眉嫌弃地问:“这是什么玩意儿?”
清透的面汤几乎没有一点儿颜色,黏在一起的面条,几片菜叶子和一颗过熟的荷包蛋。“这已经是我的最高水平了。余一米,你将就吃吧。”
其实也不怪宋怀,他和牧铭琛去给余笙买面,结果一连买了七八碗,牧铭琛都不满意。要么是嫌弃肉煮得不够软嫩;要么是青菜长得不够漂亮;要么是摆盘不够美观......最后,牧铭琛把人家厨师给得罪完了,自己却说天气太热要先走,把买面的重担丢在他一个人的身上。宋怀一个水煮泡面的程度,能做出一碗可以下口的阳春面已经十分难得了好幺。余笙倒也不挑剔,当真一口一口地把面吃完了。乔桉默默地坐在一边,用静音状态简单看了一下邹娜发过来的视频。看完后,她立即断定,这个威胁她的人不是周泽光,而是薛滢。因为,这个做手部运动的视频,几乎和那天余笙带她躲在衣柜中偷拍的场景一模一样。唯一的差别是,拍摄的角度不同。余笙偷录的是床上两人的背影,而邮件中传来的是侧脸。如今,香艳影片的女主角从薛滢换成了乔桉。需要的,只是一个简单的后期换头技术。到了换药的时间,护士敲门进来。余笙不着痕迹地扫了眼面色凝重的乔桉,打着哈欠下逐客令。宋怀不情不愿地站起身:“三少,咱们去哪里玩?”
牧铭琛看向乔桉,“你呢?”
乔桉垂眼,说:“我当然是要回公司。”
她要先去邹娜那边问一下爆料人的具体情况。下午三点,还得去一趟摄影棚。“一起。”
乔桉略显诧异地看向牧铭琛。“好哇三少,我还没去过你办公室呢。”
牧铭琛面无表情地说:“没有你。”
宋怀脸上的笑容一僵,“为什么?”
“你是我们公司的吗?闲杂人等,谢绝参观。”
没想到宋怀不但没有伤心,还眨着眼睛称赞:“三少,你好man啊~”“滚。”
乔桉正准备心不甘情不愿地和牧铭琛一同回公司,就听正在换药的余笙再次开口:“乔总监,你留一下。”
于是,被“赶出”病房的只有那两个男人。余笙对护士说:“她的侧腰也有伤口,麻烦你顺便帮她换个药吧。”
“不用,我刚刚来的时候才处理过。”
乔桉将手臂上的针眼对准余笙,“真的,我还输了半天葡萄糖和生理盐水,不信你看。”
“伤口不疼?”
“一点点。”
“那为什么一直唉声叹气的?”
乔桉看了眼退出去的护士背影,言简意赅地总结:“公司的采编部记者收到了几个视频,其中一个和咱们那天在衣柜里偷录的很像。只是你外甥女的脸,变成了我的。”
“那人用合成的视频威胁我,离开《论调》。”
顿了顿,她试探性地问余笙:“你觉得......爆料的人是谁?”
“不是你、我,就是视频中的两个人之一。”
“我也这么觉得。可是,我不知道要怎么确定到底是两人中的哪一个。”
“姐姐不是也有一份视频吗?”
余笙抓了抓头发,风轻云淡地说:“你也扮演一次爆料者,看看薛滢的反应,不就好了?”
是这样没错。但是,乔桉因为担心两人偷拍的事情被永盛查出来后,会影响余笙姐弟与薛鸿江的关系,有些犹豫。没有想到,余笙却看起来毫无负担。“......薛滢她是你外甥女。”
“是啊。”
“你确定让我拿你外甥女的运动视频......试探她?”
“不是试探,是要挟。”
乔桉更加不解:“......为什么?”
余笙弯起眼,“这不是你现在唯一的办法吗?”
乔桉一怔。心里划过一抹暖流,温温热热的。她说:“我如果真的把视频发出去,就等于和薛滢撕破了脸,和永盛站在了对立面。”
余笙却摇头:“不全是。”
“?”
“永盛,不一定会和你站在对立面。”
乔桉不太理解余笙的话。薛鸿江如果知道自己唯一的女儿被人要挟,怎么可能忍气吞声?就算薛滢真的如牧铭琛所说,是私生女,也不......睫毛猛地一颤,她重新对上余笙黑亮如漆的眼睛。难道,他也知道薛滢是私生女的事情?那......余韵呢?“姐姐,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微微歪头,“喜欢?”
乔桉连忙移开视线,“怎么又叫姐姐,刚刚宋怀他们在的时候,不是叫总监叫得很顺嘴吗?”
“知道了,下次我在他们面前也叫你‘姐姐’。”
怎么听起来,好像是她不满意余笙刚刚划清两人的界限了?“......当我没说。”
“哦。那姐姐,可以先回答一下我的问题吗?”
乔桉装傻充愣。“什么问题?”
余笙却不打算放过她。他在乔桉的半步之遥站定,目光灼灼地再次问道:“喜欢吗?”
语调上扬,带着勾人心魄的尾音。喜欢吗?答案显而易见。余笙是惊喜,也是乔桉无法掌控的意外。是荼靡,也是不该触碰的罂粟花开。乔桉明知道错误的种子应该被扼杀在摇篮里,却还是无法自拔地被吸引。就像是漆黑的夜晚,巷子口一闪而过的背影。当时乔桉哪怕多思考一秒钟,就可以发现,那人的穿着、发色虽然都和余笙很像,但是余笙身上的这股清风明月般的气质,对方却是一丝一毫都没有学到。她只要多停留一秒钟,就不会不管不顾地跟进去。但她就是想也不想地冲了过去。哪怕乔桉自己都不知道,如果对方真的是余笙,她要说什么、做什么。“喜欢吗?”
清浅呼吸拂过乔桉的耳垂,带着薄荷糖甜蜜又清凉的味道。乔桉紧咬下唇,不情不愿地从鼻腔里挤成一个“嗯”。话音刚落,头顶就覆上了一只大手。男人的手指在女人的秀发上轻轻揉了揉,宠溺的样子好像对待一只哈基米。“真乖。”
乔桉别扭地扭了扭脑袋,红着脸说:“还要上班呢,别弄乱我的发型。”
“哦。”
余笙乖巧地将爪子下移,捏起了乔桉的脸颊。连忙躲开,“啧,也不许捏脸。”
“哦。”
余笙收回手,委屈地微微扁嘴。“别装可怜。”
“哦。”
“那你还扁嘴。”
余笙一脸迷茫,“我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