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攒了一天的水汽，终于完全遮挡住了太阳，给今年的六一带来了一场骤雨。不知道是不是乔桉和余笙看起来真的很不般配的缘故，哪怕是余笙都亲口承认喜欢，还逼迫薛滢叫舅妈了，大部分《论调》的公司员工依然认定那是余笙为了帮乔桉解围，所想到的权宜之计。因为香艳视频的事情，所有员工都有些心不在焉、消极怠工。所以乔桉不再隐瞒，将股东决定只给《论调》纸版三个月证明自己的结论，告诉了大家。这场会议，可谓是在所有人的心里掀起了轩然大波。谁也没想到，还剩两个多月的时间，她们中的某些人就将面临被fire的命运。当然，还有两个人的内心，没有受到这场会议的影响。一个是回医院养伤的余笙，一个是出去抽烟便不知所踪的牧铭琛。当晚，程欣忍不住跟着乔桉回到她酒店房间，发泄怒气：“宝贝儿，你怎么连我都瞒？”

她就说嘛，最近乔桉怎么好像不要命了似的，除了工作就是工作。哪怕遭遇了咸猪手和迷药的事情，都能忍。就连薛滢的侮辱，也能无动于衷。原来，乔桉的肩上背负着这么多人的职场命运。她不是怂，而是选择暂时放下了自己。乔桉从抽屉里掏出一颗止痛药吞下，有气无力地说：“就你这点火就着的炮仗脾气，我什么都没说呢，你已经把周泽光打成那样了。要是再告诉你公司的现状，你岂不得天天拿着狼牙棒，在办公室里巡视？”

程欣配合地扬了扬手里的遥控器，“老娘看谁玩忽职守，就一棒子敲碎她的脑袋。”

“你看你......”乔桉语重心长地说，“你这性子但凡稍微收敛一点儿，脾气也稍微改改，就不会只有我一个朋友了。”

原本公司的员工群里，就没有程欣。这次她又为了自己，和公司的Lily撕破了脸。以后恐怕要更加被人排挤了。程欣不以为然地耸肩：“我有你一个朋友就够了。朋友又不求多，求的是同频共振。再说了，你不也只有我一个好姐妹？”

乔桉无奈地按了下眉心，“我是担心你将来吃亏。”

“又来了，你又说这种话。比起担心我，你还是多担心担心自己吧。我的脾气不好，别人不和我来往，但也会因为害怕绕着我走，所以不敢招惹我。倒是你......”程欣顿了顿，不再多说。看了眼时间，都快九点了。“你早点睡吧，我回去了。”

乔桉问：“今天你不睡我这里？”

“我才不呢。抹护肤品都得跟做贼似的轻拿轻放，看电视还得戴耳机，太不自由了。你睡吧，我去找我的肌肉小狼狗了。”

“之前你提到过的那个空少？”

“嗯，林溢，航空公司乘务部的猛男经理。”

......Jerry抱着策划案敲响了乔桉办公室的门。“乔总监，这是上次被阿三总监撕坏的时尚速递的备案。”

乔桉仔细看了两遍，补充：“提前了解一下下周的哥本哈根时装周的主流穿搭色系，同步一篇文章在色调解析版块。““总监和我想到一起了。我已经了解过，时装周的主流色系是浅蓝色。譬如Gucci的丝绸领带，‘老钱风’的淡蓝色风衣、牛津衬衫、烟管西装裤，以及标准的裙装等......”“所以你才提议了丹宁穿搭？”

Jerry点头。“很好，下一期就按照你的想法来。”

牧铭琛推开门，“好什么？”

他径直走到沙发坐下，命令似的说：“光头，也拿给我看看，这次好不好。”

Jerry惊恐地瞪大眼睛，心道，该不会昨天早上的风暴又要重新上演一次吧？乔桉抬眼看向牧铭琛。他万年不变地跷着二郎腿，晃着脚丫子。西装笔挺、不苟言笑，一副既正经又不正经的模样。不过，下颚线流畅峻峭，却不带戾气。乔桉站起身，亲自将手中的资料拿给牧铭琛。给足了他面子。牧铭琛眉梢微挑，然后随意地翻了翻手里的东西，说：“你知道你们《论调》为什么越来越少人看吗？”

你们？现在你也分明是《论调》的一员。乔桉说：“因为迭代更新，电子产业盛行。印刷产业偏传统，传统就会面临被取代，对象群众减少。”

将文件放在一旁，牧铭琛高深莫测地摇头：“就算是传统方式被取代，但是受众还在。他们不过是换了个方式，去维持习惯。”

“可是，受众选择了电子读物，我们纸版的销量就会减少。”

“减少就减少呗，少到一定水平，说不定还成为文化遗产了。”

“拿几十位员工的饭碗开玩笑，好玩吗？”

牧铭琛晃着脚丫子点头，“嗯，一般般。”

说着手指再次摸向怀里的口袋。“我的办公室不许抽烟。”

牧铭琛敲出一支烟，咬在嘴里：“这也是我的办公室。”

空气凝滞。Jerry无法理解，刚刚还聊得好好的两个人，怎么忽然之间又变得剑拔弩张了？他不露痕迹地后退一步，再一步，迅速逃离了这个是非之地。办公室内的两人，毫不退让地对看了半晌后，牧铭琛拍拍口袋，不辨真假地说：“忘记带火了。”

“股东给我们的时间只剩两个月零一周，哪怕是无法提升销量，只要保持稳定不下跌，我们也是有可能保住大家的饭碗。”

神色严肃。“你还真是圣母。”

牙齿间的香烟，随着牧铭琛说话而起伏抖动。乔桉不想过多解释，伸手去拿沙发上的文件，却被拉住。“我不相信这个世界上真有圣母。乔桉，你这么努力坚持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闻言，水眸中涌起暗流。她当然有她坚持的理由，但是并不打算告诉牧铭琛。牧铭琛身子欺近，说：“你打着为了大家好的名目，心里偷偷藏着什么龌龊的主意？”

乔桉的睫毛颤了颤，依旧沉默。“我问你话呢。”

这时，乔桉学着余笙的模样脑袋微歪，莞尔一笑道：“牧铭琛，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我帮忙？”

牧铭琛瞳孔惊讶地微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