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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阴山·森罗殿
此时的陶福正跪在殿内听候审判,而坐在大殿之上的正是阎君薛梁,只见他豹眼狮鼻,络缌长须,头戴方冠,右手持笏于胸前,威风凛凛的正在翻阅着生死簿,站在他身旁的判官崔珏。 “陶福!”崔珏忽然开口。
“小的...小的在!”“阳间何处人氏!”
“回判官!小的是白临州阳安郡奉天县陶家村人士!”
“恩!生辰八字!”
崔珏点了点头继续问道。
“虚时年甲申月庚申日丙子时!”“怎么死的啊!”
“病...病死的!”
“是何病啊!”
“内伤成疾,伤及脏腑气血阴阳而亡!”
“阎君!与生死簿记载一致!”
崔珏俯身对薛梁说道。
“恩!继续!”“是!来人啊!将陶福上孽镜台!”
崔珏单手一挥,来了两个小鬼架着陶福往东面走去,陶福抬头一看,只见那镜台高一丈,镜大十围,上面横着七个大字,写着:“孽镜台前无好人。”
这孽镜台乃天地灵气所洁而成此台,凡人魂魄到此,即可照耀其本身面目,只要被那幽光照到,生前的罪孽都能显现在镜中,丝毫也隐藏不了。 “一切业障皆有报, 魂登孽镜现原形! 开!”
只见崔珏对着那镜子口念咒语,一道淡绿的光芒直射陶福。 那光芒耀眼夺目,陶福被照的连忙用手遮挡。 那镜子会连续照射三道光,一照生前善事,二照生前恶事,三照心中邪念。 三道光过后,镜面会显现出做了多少善事和多少恶事,判官由此决定阴魂去哪层地狱受刑。 “陶福!据孽镜台中记载,你生平并无做大恶,本判官判你...” 崔珏还未说完,突然一道金光直入大殿,待金光散去,一道黄符悬在空中。 “又是何人招鬼!崔判官!”
眼前这景象薛梁再熟悉不过了,他眉头紧蹙让崔珏上前查看。
“是!”崔珏快步走到殿中,取下黄符放入手中查看,只见符上写着一行字。
“敕令:承天师法旨命奉天陶福速还阳间!第十三代传入黄道千...” 崔珏拿着那符承到薛梁前,薛梁看完面有愠色,不悦道:“又是什么弟子下来要人,真当我这森罗殿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嘛!哼!”“阎君息怒,此事我们已向上界禀告过多次,不知为何一直未有回应,恐怕事有蹊跷!”
“这我心里清楚,过阵子本王亲自上去面见圣祖!”
“那这陶福?”
崔珏指了指底下的陶福。
“既然三更就回,就放了吧!”“小的明白!”
“陶福!阳间有人唤你,等你归来再来受判!”
陶福还未明白怎么回事,只见崔珏单手一挥,那符箓又闪金光,卷着陶福的魂魄直冲殿外。 而此时的人间,黄道千口诀刚念完,封闭的房子里不知哪来一股冷风,两只蜡烛微弱的烛光突然被熄灭,屋内瞬间黑压压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嘭!”
的一声,黄道千的头突然磕在桌子上,陈月桂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吓的汗毛竖起,全是直达哆嗦!
“道...道长!”陈月桂见黄道千没了反应,颤颤巍巍的小声喊道。
“娘子?是你吗?”“谁...是谁在说话!”
突然听见有人在说话,陈月桂被吓得花容失色,舌头都快僵住了。
“是我啊娘子!”忽然黄道千缓缓抬起头,这时两根蜡烛的烛火又神奇的亮了起来。
黑暗中,只见屋内烛火摇曳,一张熟悉的脸在烛火的映照下显得模糊不清,陈月桂以为自己眼花,擦了擦眼睛定睛一看,还是黄道千的脸。 “相公!真的是你吗!”“是我啊!娘子!”
“呜呜呜!福哥!我以为这辈子都听不见你的声音了!”
“我怎会在这里?我...我不是死了吗?”
陶福感觉脑子迷迷糊糊的,刚才在地府突然听见有人在唤他,他情不自禁的应了一声结果眼前一黑,身子轻飘飘的好像被吸到了天上,睁开眼居然又回到了这熟悉的地方。
“是我请的道士施法让你上来的,你现在在这道士身子里!”“啊!我明明是在那阎罗殿...这位道长颇有神通,你之后可要好好谢谢他!”
“嗯嗯!那是自然!”
“哎!两年不见娘子你怎变的如此憔悴!”
陶福盯着陈月桂打量了一番,发现她气色很差,而且还瘦了,心疼的问道。
陈月桂听完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自己的脸,脸上的颧骨凹凸可见,这些年她的确是消瘦了很多。 “相公!我好想你啊!”陈月桂再也抑制不住,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嘤嘤的哭了起来。
“娘子莫哭莫哭!是我不好,让你一个人吃尽了苦头!”“说这些有什么用....呜呜呜!”
“言儿呢?他怎么样了!”
“他很好,现在在里屋睡觉呢,我去叫他起来!”
“娘子!还是算了,会吓到孩子!”
“言儿长大了许多,明年还说要考童试呢!”
陈月桂抹了抹眼角,想要伸手去握住陶福的手,可又发现这身子不是陶福。 陶福点了点,欣慰道:”好好!我还怕你管不住他,现在听到他这么懂事我在下面也安心了!”
“相公!你...你在下面吃苦了吧!我还以为你已经转世投胎了!”
“娘子!不瞒你说,这地上和地下是不一样的,我在阳间死了两年,可在下面却只待了一天,我本在森罗殿前等着审判呢,突然一道冒着金光的符箓将我吸了进去,醒来之后便又回到这了,原来是高人做法啊,可我只能留一个时辰,回去后还要接着受审,何时能投胎我也不知!”
“才一个时辰!如果不是为了言儿,我早就随你去了,呜呜呜!”
陈月桂越想越心酸,哽咽道。
“娘子莫要胡说,你可要好好活着,好好把言儿抚养成,我在下面也能安心!岳父岳母他们可好!”“他们安康你放心吧!”
“哎!岳母大人一直对我心存偏见,如今留下你们孤儿寡母在这世上受累,她定当愈加恨我了!”
陶福连连叹气,除了引咎自责也做不了什么。
“相公别这么说,当初嫁你是我心甘情愿,随她怎么想!”“娘子...有些话我不知道该说不说!”
陶福如鲠在喉开不了口
“相公你想说什么!”陶福犹豫再三,还是说了。 “你还年轻,还是寻个人再嫁了吧!”
这话陶福临死前提过,可陈月桂没有同意,如今见她还是一人还想再劝劝,自己已经死了,不想再连累她。 “我不...相公!除了你我这辈子不想再嫁与别人!”
“你这是何苦呢,你一女子要将言儿养大谈何容易,何不...“ “相公!你别再说了,我意已决!这两年,我白日忙于农活,晚上做些女工,虽然累些,但看见言儿一天天的长大,再苦再累我都觉得值得,其他的事我也不再多想了!”
陶福见她如此执拗,也不再多说了。 “好吧!娘子对我如此真心,是我陶福修来的福气,下辈子我愿意还娶你为妻,哎!可叹苍天对我如此不公,不能见言儿长大成人,不能与你白头偕老,真是痛哉哀哉啊!”
“相公!能与你再说次话我知足,你当真不再见见言儿吗!”
陶福沉默许久,摇了摇头回道:“不了!他还小别吓着他,我也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就在夫妇二人互诉衷肠时,不知不觉已至三更。 三更刚过,蜡烛忽然熄灭,屋子里迅速被黑暗笼罩,就在陈月桂恍惚之间,屋外大风四起,树叶被吹的树叶飒飒作响,一股莫名寒气直涌屋内,此时屋内的温度急速下降,陈月桂被冻的直打哆嗦,全身直起鸡皮疙瘩。 “陶福!”
突然有人再门外呼喊陶福的名字,陈月桂被吓得惊慌失措,她环顾四周,却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是何人在说话?”
无人应答。 就在这时,烛火又莫名升起, “陶福!三更已至,阎君命我等待你回地府,快跟我们走吧!”
又有人再说话,陈月桂寻声而去,顿时大惊失色,那墙上竟然映着两个人的模样,一人头似马,一人头似羊。 “相公…他们…” “娘子!我要走了…他们是来接我的!”
“啊!相公!真要走了吗?呜呜呜!你别走…我舍不得…”陈月桂紧紧拉着黄道千的手哭道。 “娘子!我们来生再见吧!”
说完黄道千的身子倒了下去,屋内死一样寂静,那墙上的影子也恢复如初。 “相公啊!呜呜呜!”
陈月桂泪眼婆娑,趴在桌上痛苦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