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晨光早,对镜懒梳妆。因昨夜忙活了半晚上药膏,沈时月早晨多洗了几回手,但还是觉得身上散发着西域的香气与荷花的清香。萧夺唤在院子里头练剑,她靠在门边端详了半天:“你今日无事?”
萧夺唤收剑,擦了擦额头的汗:“若是今日你开门就被骂奸商,我还得护卫。”
“你人还怪好的嘞。”
沈时月莞尔,“走吧,这就让你去见识见识本小姐的捞金本领!”
东郊汀兰居仍是二层木楼,飞檐翘角,屋檐下挂着铃铛,随风摇晃,窗纱笼着新绿,门前后院栽花,景致十分怡人,最主要的是瞧着万分有格调,与平常街上熙熙攘攘拥挤的店铺不一样。有富贵人家出东郊赏花,不由得被这景致吸引,等到了近前才发现是家新店。“店家,你这花卖不卖呀?”
身着粉衣的小丫鬟跑过来,嗓音清脆,“我家主人爱花,出二两银子买一盆!”
“此处不卖花,不过我们新店开张,若小姐喜欢,便折一朵簪在头上吧,平常人都是看金看银,能遇到小姐这样的雅致贵人,是本店的福气,也是运气。”
沈时月含笑开口。小丫鬟歪头:“你这店家倒是会说话,折几枝花来罢!”
她抱花而去,不久,马车上传来轻叹:“好花不应折,想不到因我这爱花之心,反而让花早夭于手。”
“小姐,你不高兴吗?”
丫鬟不解。过了一会儿,马车缓缓驶过来,丫鬟道:“店家,我家小姐问你,店里要卖的是什么东西。”
沈时月正指挥着伙计搬货,闻言笑道:“是凝脂乳,十两银子一盒。”
“这么贵,你抢钱呀?长安大道上的香兰居最好的脂粉也才六两银子一盒,你这!”
丫鬟气鼓鼓的撅起嘴,“原以为你通情达理是个好人,谁知道竟然是个黑心商家,真晦气。”
“阿糖,不得无礼。”
马车中响起轻缓的声音,“我瞧这这位小姐气度不凡,不会坑人的,你买一盒来,我瞧瞧。”
阿糖便取了十两银子,买下凝脂乳:“盒子倒是精致,可是店家,我真得说你几句,你家是新店,本就没有什么名气,建在这人迹罕至的地方,东西还这么贵,也就我家小姐会买!”
沈时月笑了笑没说什么,余光中瞥见萧夺唤赞同的点头,不由得暗地里踩了他一脚。萧夺唤无奈。见了两人的互动,小丫鬟却有些不好意思:“小姐,我看他们就是凑巧才在门前摆了盆花,哪有什么风度眼光。”
毕竟,只有穷苦人家的女子才会出来抛头露面,甚至于跟男子嬉戏,越是高贵的人家,小姐越是娇养,轻易不下马车的!车轮滚滚远去,沈时月炫耀道:“瞧瞧,这不就卖出去了?”
“只是运气而已。”
萧夺唤可不认,“花总有开败之日,难道你要用花吸引人?除非办赏花宴,可谁会买你的账,前来赴宴呢?”
“没头脑。”
沈时月啧了一声,“不跟你说。”
翠竹则是惊叹于其中的暴利,制作成本不过一两的东西居然能卖出整整十两银子,天呐,一个月哪怕卖出十盒,也足够了!几人原本准备在店中坐坐,顺便培训新管事与员工,不料没多久便见若生赶过来:“小姐,王家递帖子来了,说是请您一起去城外南华寺上香。”
柔姨相邀,沈时月自然是要去的,顺便还带了盒凝脂乳当礼物。两人见面之后又是一通寒暄,王夫人将沈时月邀到自己的马车上,王稷骑马跟在车旁。“这几日的事情我都听说了。”
王夫人有些心疼的看着她,“月儿,你受苦了。”
“柔姨,你看我这模样,像个受苦的人吗?”
沈时月眨眨眼,撒娇似的挽住她的手臂。王夫人抚着她的背:“虽说女儿家闺阁之间都是小打小闹,可一个不小心却也会酿成名声尽失的大祸,水可深着呢,且萧公子近日作出一首好诗,风头正盛,那群喜欢拈酸吃醋的小姐们还不把你看成眼中钉,肉中刺?”
说到此处,沈时月也有些苦恼:“只是桩婚约而已,却连累我被众人排挤,我还真想把这婚约给解除。”
王夫人温柔地笑笑:“女子总是要嫁人的,萧公子虽是良配,可为人古板,家里人更是规矩森严,若听说你日日出去,恐怕会派人警训你一番。”
沈时月不以为意:“再怎么警训也没用。”
男人哪有赚钱重要?王夫人略带忧愁:“我原本是打算撮合你与王稷的,可这些日子王稷总是往外跑,心心念念都是景禾,此事你可知晓?”
沈时月呆了呆,这话说的好古怪,可不像是柔姨的情商能说出来的话,可抬起头之后便看到王夫人眼中流露出的促狭与宠溺,她便吐了吐舌头笑道:“我确实在其中出了一点点的力,柔姨,你会生气吗?”
王夫人捏了捏她的脸:“傻孩子,我就算是生王稷的气,也不舍得生你的气呀。”
“可是王稷若是尚了公主,就无法像寻常男子一样建功立业。”
沈时月说着说着也有些心虚,她光想着怎么解除公主这个麻烦,却忘了旁人会如何看待王家。王夫人不知想到什么,出了会儿神:“将军百战生死,壮士沙场难归,保家卫国很好,可碌碌一生,也未必是件坏事。”
文官若绝后,大多都是因为被诛九族,可武将满门忠烈一个未归的例子,从古至今难道还少吗?王夫人又怎舍得自己的儿子冒这样的风险,只是如同景禾一样,都尊重王稷的选择,所以从不强加干涉罢了。沈时月托腮道:“真好。”
王稷是幸运的,他碰见了两个很爱他的人。王夫人轻抚着她的发丝:“既然你与稷儿婚事不成,可愿与他做兄妹?”
“你要收我为义女吗?”
沈时月欢呼一声,当即改口,“干娘,说定了可就不准反悔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