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时月思量道:“那僧人说,此物需要用白布缝制荷包佩戴,绣上佩戴者的名字才起作用,柔姨,我要不要用点好些的缎料呢?”
既然是送出去的东西,当然要用最好的包装才能体现出它的价值,明玉若是被包在一片荷叶里头,旁人只觉得平平甚至有点掉分,可若是放在金镶玉嵌,沉香檀木的盒子里,便可身价暴涨,引人津津乐道。曾柔否定了她的想法:“这种事情确实要听大师的,上面毕竟刻有符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那我便从府里问一些白布。”
沈时月一想也是,虽然云海和尚这次看起来很不靠谱,可他到底还算是个大师风范,上回也把萧夺唤给救了。万一就因为她不听大师叮嘱,反而把萧夺唤克死了怎么办?翠竹忍不住道:“若是回去专拿白布,肯定又得被夫人他们为难。”
她对那个莫名其妙的和尚有很大的意见。一千两诶!能买多少东西?若不是小姐喜欢,在和尚开价的时候,她就想上去暴打奸商了。曾柔目露担心:“你那叔母,还在为难你吗?”
“也算不上为难。”
沈时月让她宽心。回府后,主仆直奔绣房。“白布?这事儿简单,小姐要绣什么东西,也尽快吩咐我就成,还有这几日裁制的新衣,也正要给您送去。”
绣娘刚要吩咐人去拿,却听见刺耳的声音传来。“近来老爷在查凶杀案,大小姐却在府里用白布,多不吉利!”
雪婆子睨了沈时月一眼,显然很是嫌弃。“你个丫鬟,敢对大小姐摆脸色?”
翠竹不满道。雪婆子的脸上尽显轻蔑:“我哪敢啊!若是真看不起大小姐,岂不是要被当场掌掴?那场面真让人害怕。”
雪婆子是林氏身边的一等嬷嬷,不宜处罚。沈时月冲翠竹使了个眼色,随即不紧不慢地说道:“只不过是要一尺细白布练练刺绣罢了,我想就算是叔父来此,也不会否决的。”
雪婆子歪了歪嘴角,显露出奇怪的笑意:“小姐如今丑李逵的称号遍布全京城,若是再这么不懂礼数,不听长辈劝导,恐怕就算是老爷来了,也得先罚你禁足一月。”
她意味深长地说道:“人生在世,有时候还是多多委曲求全的好,自己不是那个命,就别心比天高,否则很容易被踩到尘埃里!”
沈灵儿回家之后可是把事情全都给说了!现在的大小姐,就是京城闺秀们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待老爷回家之后,得知此事必定大怒,所以她根本不怕沈时月,甚至可以在主子没有发话的情况下就肆意为难。“嬷嬷这训人的架势好威风,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我叔母。”
沈时月面不改色。雪婆子道:“你不必挑拨我和夫人之间的关系,那些小心思,我们一眼就能看穿!”
沈时月垂眸:“如此说来,你是打定主意不给我布?”
雪婆子伸手,给沈时月准备的那几件新衣便落在地上,沾满尘埃。她带着恶毒的笑,狠狠的在衣服上踩了几脚,直到上头遍布乌黑的脚印,才抬抬下巴:“哎呀,衣裳不小心弄脏了,想必大小姐也是不要的,直接拿去改给狗穿吧,正好夫人近来养了条白犬!”
绣娘看着地上的衣服有些心疼。好端端的布料,精湛的绣工,可惜就是跟错了主子,就算是便宜了狗也不便宜大小姐。唉,早知道这些衣服要给狗穿,她就该偷工减料些。翠竹气得浑身发抖:“你,你竟然敢如此折辱我家小姐?”
“我干什么了?”
雪婆子又用力的碾了碾衣服,“怎么,难道这些衣服大小姐还要带回去穿?那倒是我的不是,没有体谅到你自小在外头长大的穷心思。”
沈时月拍了拍翠竹的手,目光平静,却微带寒意:“今日之事,我已记下,谢嬷嬷提点,往后若有机会,我一定百倍奉还。”
雪婆子道:“那便祝大小姐再无往后!”
回到房中,翠竹还在为此事气愤:“区区一个婆子,说话怎么能这么难听,定然是林氏的授意,小姐,咱们往后可怎么办呀?”
得罪京城闺秀,等于是在外寸步难行,如今又因为此事要失去老爷的庇护,翠竹只觉得往后的日子会十分惨淡。若生也心情低落:“她们就是欺负小姐无依无靠,哼,等嫁到萧家,我看他们谁敢狗眼看人低!”
沈时月倒是无所谓:“一个婆子而已,见招拆招就行。既然府里不肯给白布,那么我们就去外边买。”
她亲自在白布上绣了个赵字,想了想又觉得不妥,于是又绣了个萧字。翠竹询问:“不是说要绣佩戴者的名字吗?”
“若是旁人看见他的名字,又发现是我的绣工,必定要传出绯闻。”
沈时月思量道,“绣个萧字,代表他是萧家下人,可以掩人耳目。”
她丢开这张白布,又花了心思设计图案,把赵义两个字浓缩成竹林与剑,再在旁边绣个萧字,这才颇觉满意。翠竹看着这荷包,眼神一言难尽。小姐样样都好,就是这绣工实在不行,这图案和字糊成一团,压根就不知道什么是什么。不过也有个好处,就算荷包无意被人捡到,也估计不会想到这是个闺阁小姐秀出来的东西。沈时月转过头看见她的眼神,也意识到了些什么:“呃,要不还是你来绣吧。”
此刻天色将晚,房里的饭菜都已经布置好,她刚将荷包放到一边,萧夺唤便从地道里钻出来,眉头紧皱,看起来不是很高兴。见到桌上白色的荷包,他露出有些嫌弃的眼神:“你又在折腾些什么?”
沈时月便更觉得这荷包拿不出手,讪讪笑了:“是送给你的平安符,云海和尚说有大用。”
萧夺唤默了默,目光有些奇异。沈时月赶紧把荷包里头的平安符掏出来:“花了我一千两银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