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陈家，叶扶只觉得脚都没有落下的地方。　　客厅又乱又脏，恶臭味扑面而来，叶扶整理了一下口罩，随着崔丽进入她和陈志的卧室。　　叶扶摸了她的脉，脉象很滑，很润，如盘走珠，的确是喜脉。　　“看你的表情，我的确是怀孕了，真可笑，努力两年都没有怀孕，天灾中居然怀孕了。”

崔丽摸着肚子，呆滞地看着门，看她眼神无光，叶扶隐隐有一种猜测。　　“你不想要？”

崔丽抬头看着叶扶，露出一丝清浅的笑容。　　“之前，陈志给我下了通碟，如果我今年还生不出孩子就离婚，真是好笑，他如今生死不明，我倒是怀孕了。以前他妈和他妹妹经常阴阳怪气嘲讽我生不出孩子，现在这个好消息，却无法分享给他们了。”

叶扶没说话，她略略看了眼这个卧室，依旧很乱很脏，地上都是沙石和脚印，因潮湿导致墙皮脱落发霉，东西堆放在角落，被子也很潮湿，一股霉味冲入鼻腔。　　“小叶，你那里有药吗？”

“没有。”

崔丽哀求道，“暴雨无休止，我没有办法养活他，生下他，可能只是徒添磨难，你给我想个办法，弄掉他。”

崔丽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盒子，依依不舍地递到叶扶面前。　　“求你了。”

“这我帮不了你，脉象已经看了，我走了。”

崔丽脸色一变，“那我该怎么办呢？我该怎么弄掉他？”

叶扶没有说话，她拉开门出去，刚好看到陈大河在安抚哭闹的孙杰。　　“小叶，怎么样？”

叶扶没说话，陈大河拿出一块压缩饼干递给她，叶扶才点了点头。　　“是怀孕了。”

“你不许拿我们家的东西，那是我的，外公，我们都不够吃了，为什么给她？”

孙杰冲过来要抢叶扶手里的压缩饼干，叶扶目光冷了下来，就在这时，出门找柴禾的孙豪回来了，看到这一幕，他上前把孙杰扯到后面。　　“小孩子不懂事，小叶你不要介意，你是来给大嫂诊脉的吧？大嫂呢？她没事吧？”

孙杰还想闹，被孙豪蹬了一眼，他吓得缩了缩脖子。　　“她没事，那我先回去了。”

“等一下，小叶，我有件事想问你，你之前出去找物资，是到哪里找的？是这样的，附近这一片居民楼太多，周边的超市商场都被搜刮干净了，大嫂有了孩子，爸的年纪大了，孙杰还小，我也想出去多找一些物资，总觉得这暴雨没完没了。”

“工厂。”

“你和邱兰还出去吗？”

他追问。　　“不出去了，时间差不多了，我先回去了。”

拿着压缩饼干回到自己家，把门反锁后，叶扶就把身上的防护服脱了下来。　　这几天毒蛾少了很多，但出门还是需要全副武装，暴雨时而下，时而停，气温持续走低，已经突破零下十三度。　　叶扶把脏衣服叠好放入脏衣篓里面，防护服洗干净后晾在阳台上阴干，这段时间，雨鞋已经报废两双了。　　拉开窗帘往外一看，捡柴禾的人依旧很多，因为之前劫匪突袭，幸福小区死了很多人，就算是熟人见面，大家也没了打招呼的心情，所有人都低着头干活，随后快速回家。　　下午时，对面八楼的阳台上，一个年轻人站在那里大喊了几声，随后一跃而下。　　这样的情况，几乎每天都会发生。　　天灾后，断水断电断网缺粮缺水，救援队只来了两次，之后再无踪迹，救援物资也只发放了一次，而不少人的心态，已经在一次次的期待和绝望中崩溃。　　难得闲下来，叶扶把客厅拖了一遍，消毒后点了一支艾草香。　　卫生间里放着一个大号垃圾桶，叶扶把每天的垃圾用小袋子收拾好再放入垃圾桶中，等下次出去，将垃圾收入空间，再丢到外面。　　空间里的盒饭还有很多，叶扶一直在消耗储存量，自从断水断电后，她就不做饭了，香味一旦散出去，可能会招来麻烦，饿到极致的人，什么都做得出来。　　拿出一个塑料小桶，叶扶打算闷一点豆芽，就算是苦中作乐吧。　　下午，宋警官和宋太太一同出现在门口，叶扶看着他们全副武装的样子，有些意外宋警官居然会带着宋太太出门找物资。　　“她不放心我一个人去，刚好，我也想带她出去，慢慢适应外面的世界。”

“你现在还不适合出门，最好卧床休息几天。”

叶扶善意提醒宋警官。　　“可我等不了，小叶，或许你的猜测会灵验，我们必须尽快做准备。”

他说的是水库决堤的事情，蘭城周边好几个水库，若是决堤，这会是一场毁灭蘭城的浩劫。　　若是离开，又能去哪里？又如何保证，其他地方还有安身之所？　　“注意安全。”

叶扶看着两人，真心实意道。　　“好，不过走之前，还想和你买一个东西。”

叶扶很快反应过来，“还剩半瓶，我去拿给你们。”

这款毒药，是拿来招待那些劫匪的。　　里面还加入了很多毒蛾的尸水，效果立刻翻倍。　　叶扶把剩下那半瓶拿给他们，宋警官感激一笑。　　“东西先欠着，等我们满载而归。”

叶扶点头，“一路顺风。”

目送他们下楼，叶扶要回家时，隔壁门打开了，崔丽全副武装拿着麻袋出来，身后还跟着孙豪。　　看样子，他们也要出去找物资。　　末世生活艰难，怀孕的女人和新生儿更是难上加难，叶扶理解崔丽想打掉孩子的做法和心情。　　不过拿掉孩子，也不是只有药物才能做到，只是叶扶潜意识里，并不想沾染这种麻烦。　　收音机放在客厅的茶几上，可至始至终，都没有传出任何声音。　　不为人知的角落，黑暗和犯罪同时降临。　　上一世，末世第五年，整个蘭城已经成为废城和空城，活下来的幸存者，像野狗一样苟延残喘。　　叶扶吃过泥饼，树皮，老鼠肉，蜘蛛肉，蟑螂肉……　　再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忍受饥饿的痛苦和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