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2001年的9月11日。一大早,我接到那家合资厂的电话,坐了2小时的地铁加公交,总算赶到了。复试也很简单,厂长和财务经理分别找我谈了话,说他们确实急需一个财务主管,尽管我还不够熟练,但相信我的学习能力。那天中午,我回到小管公司,惊讶地听说了发生在某国的“恐怖袭击”事件,当时看着电视上滚动播出的画面,看着两架飞机的撞击,看着滚滚浓烟的两幢大楼,看着几十层高楼往下跳的人,心里感叹人生的脆弱,那都是鲜活的生命啊!张雅丹在一边悄悄地流泪,也许只有女人,才真的是大爱无疆啊。富如某国又如何?心里有些说不出来的想法。但生活还得继续。周末,我揣着从小管那里借来的6000元和我自己的钱,在离工厂50分钟的古美小区租了个小两室一厅的旧房。租三押一后,钱包里只剩下500元。这是一套旧的房间,旧的沙发、旧的床,旧的电器,旧的窗帘,想想离婚的我,也算是个旧货了吧?哥们自嘲地想:匹配度很高嘛!小区虽然旧,但是靠近一条小河。小区里绿树成荫,有一些健身器材;临近河边有几排靠椅,晚上乘凉也很不错。交接时我才知道,上一任财务主管是因为工资太低而辞职。6000元的月薪,干的活最多,经常加班加点。财务经理拿着20000元的月薪,不干活也就罢了,还成天打小报告。几次调工资又被经理说主管很满意现在的月薪而耽误了,所以他一气之下跳槽去了另外一家得国合资加工企业,月薪15000元。在交接的那几天里,我抓紧时间向他学习,又从本就不宽裕的钱包里挤出一点钱,请他晚上喝酒。喝多了,他口齿不清地对我说:“老弟啊,长个心眼吧!外资企业里也有坏人,他们帮着老外压榨同胞,老外还没事偷着乐,OK,你们自己人整自己人嘛!不关我事哦。”
我默默地为他斟酒,也不插话。他打着酒嗝说:“我们这还算好的,每天晚上11点能准时下班。我同学在一家合资企业,老板是个烟花国人,酷爱晚上在网上下围棋,我方的高管就严厉要求所有的本国职员,必须等老板下班后才能走。那老板就住在工厂宿舍,几步路就到。好几次他玩得高兴而忘了时间,可怜啊!可怜。大家凌晨2点多才到家,路远的第二天6点多又得起床,这还能休息吗?靠!”
我在感觉酒的热辣和风的热情中,又敬了他一杯。“你像我,每月加班20多天,按法律规定和老外的制度,是要发加班工资的,可是硬被经理那个老巫婆给压下来了!”
孙主管气愤地说:“她还出阴招,让人力资源部把员工每天的打卡单,凡是加班的都销毁。就这样,还是有人偷偷地保留了打卡单,离开的时候找劳动保障部门要说法,最后工厂补了一大笔钱。”
“那你会讨要欠薪吗?”
想到自己今后要面对这样的上司,我也有些打怵。“算了,吃一堑长一智吧。”
孙主管红着眼睛说,话语里充满了对新工作的无限憧憬。“你一注册会计师才拿5000元,比我都少,不值啊!”
孙主管感慨地说。“哎,此一时彼一时嘛。”
我感激地说道:“谢谢你的提醒,我会注意的。”
心里想,一个人首先要解决生存的问题;再说了,自己的电脑和税法都还要努力提高水平呢。一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我终于领教到生活的艰辛。前三个星期,我怀着对新鲜事物的好奇,经常自愿加班。一边快速学习ERP的操作,一边自学excel,加上理论功底深厚,又有一年多更加复杂的大型机械制造业的经验,所以很快就得心应手了。随着时间的流逝,从第四个星期开始,我已经能在下班前全面完成工作任务了。财务部的几个小朋友也很惊讶我的进展神速,因为经理告诉他们我水平很一般,估计3个月试用期干不满就得滚蛋。但是,我却发现了很奇葩的一幕:下了班,没有人回家,都在各自岗位上加班。没事可干的人,东张张西望望,假装在电脑上忙碌着,如果你悄悄走到他身后,你会发现他打的字全是“我是一个男人(女人)”之类的废话,就像有一首歌词唱的那样“爹是爹来娘是娘”。经理在每天晚上9点钟下班,却要求我带领财务部其余的人11点下班。第一个月看在我的远房亲戚——人民币的份上,忍了。但是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每周六天上班,每天14个小时的工作,让我第二个月开始,每天都是昏昏沉沉的。最要命的是:经理的英语口语也不好,每次碰到坚果国总部电话都让我接,而我也是个二把刀,多次“Ibegyourpardon(请再说一遍)”后,我们都累了,干脆发邮件吧。这倒是我的强项,一切迎刃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