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察觉到了身后被注视，女人回过头来，保养精致的脸上露出惊异。然后，优雅起身。“悠悠，你来了。”

沈悠走过去，眼下时机容不得她懊恼了，只能在女人对面落座。那声“妈妈”却叫不出口。吴雪目光复杂地看着眼前的女儿，多年没见，她已经从当初的少年长成大人了。“这些年你还好吗？”

这是吴雪的开场白。沈悠听了，嘴角不禁微微上扬嘲讽的弧度，“好与不好，重要吗？”

十三年都不闻不问了，如今再来问，又有何意义？吴雪噎了噎，解释道：“悠悠，当年我与你爸闹成那样才离婚，我自是不想再与他有任何牵扯，所以别怪妈妈好吗？”

“所以你不想与他的牵扯里，其中也包括我。”

沈悠慢悠悠地说了句实话。吴雪面露尴尬，妆容精致的脸有些挂不住，但还是语气温柔地道：“怎么会包括你呢，你是妈妈的女儿，我自然一直有在关注你。”

“哦？关注我？那么前阵子我出事的时候，你怎么连个电话都不打呢？”

沈悠不想维系表面的平和，喜欢把事情摊开来说。如果吴雪没来找她，那么她可以当没有这个妈妈，也无需庸人自扰；如今吴雪找上她，说着一些似是而非的话，那她不想被牵着鼻子走。既然要坐下来谈，那就按照她的方式来谈。这也是她纠结穿着的原因，身上这套衣服不够干练，少了些许气势。姑且将这场母女重逢视作一次硬仗，且看发挥如何了。吴雪不知这女儿如何翻滚心思，面露抱歉，“我前阵子去国外度假了，今天才回国，是真不知道国内网上出了那么多新闻。”

沈悠笑了。一句不在国内，真是推脱得一干二净。吴雪见她突然笑，有些忐忑地问：“悠悠，你在笑什么？”

沈悠似笑非笑着看过去，眼底一片凉意，“你可知道，假若泄密事件我没有被洗脱嫌疑，可能现在你要去监狱探视我了。”

吴雪僵住，几乎是立即否定了：“不会的，你一定不可能做那种事。”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

沈悠反问，“你缺失的十三年，我很可能会走上歧途。”

“悠悠，不要这么说。”

吴雪的脸上添了一缕忧伤。忽然间沈悠感到意兴阑珊，桌上的咖啡是两杯拿铁，可是对面这个该称之为“妈妈”的人却不知道她从不喝拿铁，只喝焦糖玛奇朵。因为，甜。吴雪见她盯着眼前的咖啡看，以为她想喝，立即问：“是不是冷了？要帮你换一杯吗？”

沈悠轻抬了下眼皮，“不需要。”

端起拿铁喝了口，不加糖，果然很苦。只是喝着喝着那苦就麻木了，像她这十三年来曾经冒出来对母亲的渴望，很快，一杯咖啡见了底。吴雪惊异地看着沈悠像喝水一般快速将整杯咖啡都灌下去了，忍不住问：“悠悠，你很渴吗？要不我再给你点一杯？”

“不用了。”

沈悠断然否决，“吴女士，你不用再跟我绕弯子了，直接说出你的目的吧。”

十三年没联系了，突然打电话来，总不至于是突然母女情深想起她了吧。吴雪听见那声“吴女士”一怔，似乎不敢置信，“悠悠，你唤我什么？”

沈悠平静地看着她，“抱歉，我加班到现在还没吃一口饭，实在没心情在这与你扮演母女情深。”

起身要走，被吴雪急急拉住，一脸哀怨地问：“你就这么恨我吗？”

沈悠想翻白眼，“是我的表述有问题吗？我到现在还没吃饭，我很饿，请你松手。”

吴雪立即道：“我可以请你吃饭。”

“你一定要逼我说，我对着你根本食不下咽吗？”

沈悠的耐心已经耗尽。一瞬间，受伤的表情划过吴雪的脸，但见沈悠执意要走，只得咬了咬牙道出来意：“我找你是想请你救你弟弟。”

沈悠一怔，“我弟弟？你又生了？”

吴雪难堪地别转过头，“是我丈夫的儿子，他比你小三岁，今年二十一，你能先坐下来听我说吗？”

沈悠重新落座。吴雪开始讲述：“他叫江旭，我丈夫很宠他，什么都由着他。可就在昨天他突然打电话回来，哭着求他爸爸救他，说他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沈悠蹙了下眉，没有去打断。同时也想不通这些跟她有什么关系？别说其它，她就是连那什么江旭都不认识，吴雪现在来求她有什么用？吴雪见自己女儿一直埋头而坐不作声，只能继续陈述：“后来他爸爸辗转得知，原来江旭前阵子追一个女孩子用了点不正当的手段，如今那事被抖出来了，而且那个女孩有后台。”

“我打断一下。”

沈悠忍不住开口，“麻烦你能不能挑重点说，我没有时间听你絮絮叨叨讲这许多关于你儿子的事。”

吴雪面色一变，听出她将她们划开了关系，想说些什么补救的话，手机突然响了。一看来电眸色沉了沉，“悠悠，等我接一通电话。”

她按下键，手机一通就听见苍老的声音逼问：“怎么样？她答应了吗？”

吴雪为难地道：“我还在沟通。”

“沟通什么？她是你女儿，帮你做点事怎么了？小旭还在他们手上，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都要让她答应，假如小旭有点什么，你也不用回我们江家了。”

吴雪眸光一黯，“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吴雪将视线再次落定在女儿身上，“悠悠，江旭得罪的那个人是远舟集团的董事，能不能看在我的面上，你去向顾总求情放过他这一回。”

沈悠愕然。到此刻才明白过来，吴雪来找她救江旭，是因为她跟顾舟的“关系”。啼笑皆非，她跟顾舟能有什么关系？高居不下的热搜？绯闻同居女友？就昨天，哦不，准确来说今天凌晨两点，她指着顾舟骂他是疯子的情况，怕是别说帮忙了，连电话都不可能会接她的。抬眸见吴雪一脸期盼，沈悠心底有一丝快意，那快意来自她接下来的话会扑灭眼前这个人的期待。“热搜是假的，我跟顾舟并不是男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