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小花拿了钱，高兴的抿着嘴笑“爸，这钱咱不花，留着二哥上学用，我买衣服自己拾废品赚钱。”

看着懂事的一儿一女，老万心里说不出的满足。瞎眼老太听着他们聊天，嚼肉的动作停了一下，又猛地加快速度。这边的几个人谁也没看到。下午的时候，去工地去晚了些，老万刚到，就有人热情的跟他打招呼。“头儿来了！”

“头儿辛苦。”

“头儿……”老万知道，这些人恭敬的不是他这个人，是他的身份。反正无论工作还是生活都有了很大的提升，老万还是开心的。下班回家的路上，老万也有闲心背着手哼着歌打量这条他走了无数次的街道。以前路过时，脚步匆匆，现在他才发现，新开了这么多店铺。什么衣帽店，什么副食品，什么饭店，什么路边摊，听说还出了一个夜市。以前这些烧钱的地方，都和他没有关系，现在不一样了，说不定以后，他就可以经常光顾这些地方。越想越美，老万“浪里个浪”小曲哼的极过瘾。“好人伯伯！”

一个童声在身后响起，老万回过头去，就见小凡笑嘻嘻站在人群里看着他。不用问，他娘的病一定有了起色，当了十三年的狗，老万最会察言观色。“干嘛，还要包子？我今天可没钱了啊！”

老万把身上所有的兜底都掏出来，让小凡看。“好人伯伯，我不要你的包子，我娘说她好多了，让我过来谢谢你，她说等我们有钱了，要好好报答你。”

“呵呵”老万苦笑，等有钱了，世间有多少期望，都是被这句话给弄得没了下文。穷人翻身是那么容易的？能好好活下去就行了。“不错，好小子，是个有心的，那伯伯就等着你有钱，有大钱！”

老万用那缺了三根手指的手，揉了揉小凡的头。“好人伯伯，我娘都能走路了，喘气也不费劲，她死不了了，小凡以后还有娘。”

小凡缺了两颗门牙的嘴，笑的都快到耳根子了。“好，有娘好。”

想起那个瘦弱可怜的女人，老万有些心酸。这穷人果然像野草似的，命硬！拔出根带出泥，一场雨就生发出来，一点都不娇贵。“好人伯伯，你在哪里干活儿？这是下班吗？”

小凡像个小话痨，问起来没完没了，老万估计是平常也没有他娘以外的人和他说话。“那边”老万朝工地方向一指“在工地上当监工。”

“哇！伯伯好厉害，那就是当官管人的喽！”

小凡夸张的把嘴巴张成“O”型。满脸都是崇拜。收到来自小盆友的夸赞，老万满满的成就感，越发的喜欢这个孩子了。比他那几个还会说话。真招人疼。“别叫我好人伯伯，麻烦，我姓万，你就叫老万！记住没？”

“老万伯伯！”

小凡是个阳光的孩子，脸上永远像是开着朵花。“好了，天要黑了，赶紧回去找你娘。”

“哎！”

小凡脆快的应了一声，转身就跑，动作比昨天还快。老万心里说不出的满足，家里有钱心里有底啊。人都说有钱灵魂才能挺拔，老万感觉自己现在就非常挺拔。还没走到家门口，老万就听见小花的哭声，比他要死那天哭的还凄惨。老万加快脚步，几乎是小跑着进了门“小花，哭啥？谁欺负你了跟老子说！”

齐磊坐在一边低着头，一言不发。瞎眼老娘像是泥胎石像一般，连喘气都看不出来。整日在床上这么坐着，也不嫌累。万小花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老万问了十来句，她一句也回不了。“啪！”

老万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有事就说，光哭有个屁用？那个龟孙欺负我闺女，老子给你撑腰！”

下了一跳的万小花见老万真生气真急了，她使劲吸了几口气“爸，爸，咱家，遭贼了！”

老万的脑袋“嗡”的一声，顿时就大了，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咱家有啥可丢的？耗子来了都得哭着走！”

“钱，爸你拿回来的钱不见了。”

万小花抽噎着说完这话，就见他爸用头使劲朝墙上撞了几下。把墙皮撞下来一大块。“想，想想是不是放错了地方？”

头上传来的疼痛，让老万清醒了。“没有，我就放在柜子里，还上了锁，钥匙也藏起来了。”

老万的举动吓到了万小花，她以为老爸因为丢了钱，要一头撞死。暂时忘记了哭泣，开始帮老万破案。老万走到柜子旁，仔细检查了一番，锁头没有人为破坏的痕迹。又嗅了嗅上面的味道，都是家里几口人的。“你大哥是不是回来过？”

老万马上就想到没出息的大儿子。“没有，我大哥好几天不露面了，再说他不知道有这钱。”

万小花赶紧否认，她倒巴不得是大哥拿走了，反正一家人，谁花还不是花呢。老万又仔细嗅了嗅锁头和钥匙，果然没有大儿子的味道。大儿子每次回来，身上都有极重的廉价香水味儿，那玩意都呛鼻子。“爸，钱弄丢了，都是我不好，我对不起你。”

万小花嘴一咧，又要哭。老万忍着伤心“行了，别嚎了，能把钱嚎回来，我和你一起嚎！”

“爸”万小花把哭声憋回去，弱弱的叫了一声，她觉得这回完了，爸肯定要把她从这个家里赶出去。本来就是捡来的，还犯了这么大的错，那可是爸用生命危险换来的一千来块钱。被她整丢了，就相当于要了爸的命啊。然而老万并没有，一家人忍着悲痛吃了晚饭，老万还得回工地住。不是他非得想要打更，家里就两张床，他在家就没法住，只能去工地的更房。反正又没有老婆，在哪里住都一样。躺在工地更房的木板床上，老万瞪着眼睛睡不着。钱不是外人拿走的，会是谁呢？齐磊身上从来不带钱，花一分要一分。大儿子见钱就像是苍蝇见了血，拼命往上盯，可他并没回家。小花要是监守自盗不会哭的那么伤心。会是谁呢？翻来覆去到下半夜，老万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莫非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