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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落日13-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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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塔岛是这一系列岛链中最大的岛屿,这里曾是该地区最大的贸易枢纽,盛产各式各样的自然资源,来往的商船络绎不绝,岛上的集市摩肩接踵。海岸上的巨型灯塔则为商人们领航,也是该地区的标志性建筑。

但如今这里的海岸只有无数的船只残骸,和无尽绵长的雨。

好在岛上并非一片死寂,这里仍然有大量的人在岛上忙前忙后。集市上仍然有人在做生意,但这些生意并不如过去一般寻常,他们买卖的,是人。

戈尔登的士兵们把不知来源的岛民当商品一般锁在笼子里摆在曾经的货架上,像大多数商人一样吆喝,给自己吸引客户。而这种人口买卖本质上是他们内部对已经沦为奴隶的岛民的流通,以以物易物的方式换取自己所需,而并非真正意义上的买卖。

毕竟戈尔登军队内部是配给制,他们的军官管理这块也比较严格,一般不会给他们发军饷,缴获的财宝也要上交,但战利品还是允许内部流通的。

而他们的这次作战,缴获最多的,自然是人。

经过了这么几天,这群土匪一般的士兵该玩的也都玩了,该尝试的也都尝试了,既然规则不曾限制,那么他们自己内部换着花样玩一下大家也都挺乐意。

当然,作为奴隶最大的价值自然是压榨剩余价值。大部分沦为奴隶的岛民都在岛心的某个工地上干活,工作强度之大已经超出了常人的承受范围,加上下雨出事故,工人已经可以用“易耗品”形容了。

但他们并没有什么反抗的余地。其他岛上的突袭战役结束后,精锐的祭司部队也都带着他们的战利品回到了这里监工,在他们的恩威并施下,这里的人反抗的意志并不强烈。

集市的中心依然热闹,而在集市边缘的巷子里,一个人影避开了所有人,在小巷中轻车熟路的快速前行,此人正是特里亚。

特里亚已经完全想起来了,在到达岛上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想起来了。

自己是这里的岛民,自己的父母在敌人的入侵时期战死,而自己也被俘虏,毫无反抗余地。这是大多数岛民的真实经历,平淡到一句话就可以概括。而平淡到极致的背后,是血海深仇,是深入骨髓的痛。

一个家庭的毁灭,在战后的数据统计中几个数字就可以概括。但对于亲历者来说,哪怕说上一千句一万句,都不足以平复心中的痛与恨。

特里亚是不幸的,他不幸成为了数字中的一个。但特里亚又是幸运的,有人在漫天的黑暗中,拯救了他,为他带来了些许光明。

那是艾尔丝,他的拯救者。

艾尔丝救了特里亚——虽然不知道她是以何种方式说服的那些祭司放他一个人走,但她就是做到了。这件事顺利的让特里亚都觉得有点不对劲,也许这就是他会失忆的原因。失忆是一个人对自己的保护,是自己不愿想起来某事的一种具体表现。

但现在特里亚已经决定了,不管因为什么,不管发生了什么,自己都要带艾尔丝走。至少他现在已经和学院的那群人是好朋友了,他们才是最可靠的人,能解决问题的人。

前面是一片破败的房屋,那是特里亚最熟悉的地方之一,艾尔丝的家。虽然早有预感这里也会被战火波及,但看到面前和记忆中相似但又不完全相似的屋子,心里面一时有千般滋味。

鬼使神差的上前推开了门,门是虚掩的,并没有锁。但打开门的瞬间,还是让特里亚震惊了。

艾尔丝正在屋里非常平淡的收拾屋子做着家务,看到特里亚回来,还打了招呼,但并没有停下手里的活,就仿佛一次非常稀松平常的午后邂逅。

特里亚甚至一度觉得自己在做梦,甚至非常不可思议的捏了一下自己的脸,直到脸上痛觉让他清醒,告诉自己这是现实。

“你……”特里亚在路上排练了无数次他们的邂逅,但纵使有千万句话要讲,最终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怎么?”

她的话语是那样的和记忆中的相似,但仍然毫无波澜。

“没什么……”特里亚直勾勾的盯着艾尔丝,仍然语塞。

特里亚隐约觉得面前这个人有点不太一样。记忆中的她是一个和谁都聊得来的活泼姑娘,有着黑色的长发和黑色的眼睛,和她相处如沐春风。

不过很快特里亚就注意到了,艾尔丝的头发变短了,虽然说还算长,但也确实换了个发型,之前整齐的长发现在已经是短发了。

“……所以几天不见,你还好吗?”

分别后的重逢,似乎就只能说这种话题了。

“挺好的。你似乎也挺好。”

艾尔丝回答着,手里的活却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确实挺好……但那都是因为你。所以……”

不过没等两人寒暄后的重温旧情,身后的门却被一脚踹开。几个手持武器的戈尔登军人直接闯进了屋内,一瞬之间就把特里亚团团围住。

“早就有暗哨注意到了这个你鬼鬼祟祟的家伙,你是什么来头?怎么能自由行动的?”

一个军官在几个人的簇拥下,直接走到了特里亚面前上下打量着。

“他是我的朋友。”

没等特里亚张口,艾尔丝就先替他回答了。

“哦?圣女大人有这样的朋友?”

军官眯着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

“是的。米伦祭司曾经亲口允诺过我,让我的朋友离开。”

艾尔丝终于放下了手里的活,上前挤开了人群,护在了特里亚身前。

和艾尔丝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让特里亚更加觉得熟悉又陌生了。特里亚能够肯定她还是当时的那个她,但又不完全是那个她了。

“那有必要请米伦大人过来当场确认吗?”

军官被艾尔丝这一呛确实没了之前的锐气,说话也心平气和了不少。

“可以。我就在这儿,这里是我的家。”

艾尔丝不卑不亢的回答着,一如之前的平静如水。

“虽然不知道你小子哪个工地逃出来的,但既然有人保你,那就许你活命。最好别让我发现你惹事。”

军官瞪了特里亚一眼,鼻子哼了一口气,带着队伍离开了。

终于逃过一劫,特里亚长处一口气,准备继续再续前缘,但话还没说出口,艾尔丝却先发话了。

“你赶紧走吧,我还有事要做。”

艾尔丝又去做那些做不完的杂务了,刚刚门被踹开了裂缝,艾尔丝上前查看后,找出工具开始修补了起来,确实像是一个工匠。

“我都说了,我是来带你走的,你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特里亚上前一把抓住了艾尔丝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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