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耀,耀耀!好大儿!林耀!”
林耀从回忆的温床中醒了过来了过来,谁在叫我?哦,是我那上了年纪的老母亲,他想着,起身擦了擦他那狼狈的模样,伤感都不得清净,他想着,快步走出了房门,“妈,怎么了,我刚刚在伤....”事情的缘由还未从他口中说出,眼前的画面却让他僵在了原地,那人是谁,怎么脸红的跟猴屁股似的,他想着,脚步被好奇所驱使,不自觉地走上了前去,哦,是我那上了年纪的老父亲,他想着,只见林母把瘫在地板上的林父死命往沙发上拉,见到林耀来了便开始叨叨:“哎呀别看了,快去把旁边的老刘也拉上,奶奶的,两老登上辈子是渴死的吧,狂炫那么多瓶,醉的跟猴屁股似的瘫在地上,还得让我来善后,真是,气死老娘啦!”
看着林母这般愤怒的样子,林耀有点忍俊不禁,他想笑,可是微微上扬的嘴角被他下意识的拉了下去,在伤感和大笑之间来回切换让他有点痛苦,封闭的大脑像被砸开了一个天窗,无数双披着光芒的手在挑拨着他的神经,一个劲的使他发笑,这让本该悲伤的他着实难受,可人与人的悲欢有时并不总是相通,此时的他又怎会意识到会出现这一幕呢。
无奈只得放下那些回忆,面对这满地狼藉。如山的酒瓶,如泥的两人,明亮的灯光,泛酒的地板,这是林耀的初印象,“今天流行宿醉风吗?”他下意识说道,林母此时冷笑一声:“呵呵,是我会疯。”
“噗.....”笑声再次被他憋了回去,可下巴和嘴角好像并不合拍,使劲往下张的下巴和使劲往上拉的嘴角把他的面部扭曲的异常狰狞,有点像京剧的脸谱,又像日本的般若,如果拿来吓小孩顶是数一数二的高效,可当下这副表情面对的是两个不省人事男人和一个骂骂咧咧的女人。 “林耀你咋回事?搁这扮黑白无常干什么?!他们是醉了不是死了!快拉人。”
林母催促道。
“哦哦。”他下意识蹲下了身子把刘老头翻了过来好看看他还是否清醒,哇,这脸!林耀大惊,要是有红脸排行榜他排第二关二爷都不敢排第一呀,他感叹着,用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脸,见他没反应后便把他拉了起来,谁曾想这过程异常轻松,想当初刘老头可是村里的劳动标杆,浑身都有使不完的劲,可岁月总是把人磨,年龄的增长让他的身体缩水的只剩皮包骨,哎,这老头,林耀感慨着,可不知怎的 ,他又想起了以前村里家家户户常说的话,老刘老刘,能扛锄头,谁嫁老刘,此生不愁。呵,这老头,林耀又转念讽刺着。听家里人讲,在那个年代,老刘头可是村里数一数二的先进模范,劳动标杆,人长的也端正,自然而然也就成了村里妇女们心慕的对象,林母当年也在其中,当时她的名字叫张爱花,她的父母都是下乡的知识分子,家境自然富裕许多,听闻她想嫁给老刘头时,家里人都很赞成,说是这样的男人靠得住,老实本分不会乱搞,以后生活也有着落,这本是一件合家欢的好事,可总是有些不知死活的家伙不同意,那人叫林钱,当年那家伙可是村里出了名的不务正业,隔三岔五便往村外跑,活也不干地也不种,别人问他老出去干什么他总是含含糊糊的就糊弄过去了,时间久了,七嘴八舌的声音就多了起来,甚至衍生出了一句家家户户常说的话,老林老林,不会种田,谁嫁老林,一生可怜。
可就是这个本应与张爱花无缘的家伙,最后还真吃上了天鹅肉。那年,林钱同村里的男人一样一直爱慕着张爱花这个村花,不同的是,这人点子多,认为自己身板不适合种地就干脆把地给卖了,早早的就去镇上同一些知识分子创业好谋得一条新的路子,这事当时他不同村里人讲,毕竟都是老百姓,能种的上田吃得上饭也就满足了,干这事对于他们来讲有点不切实际,可林钱不同,他想的是要跟上国家发展的步伐,搞一些能促进生产的工具,缩短人们劳动的精力,所以他常常在镇上的厂房里夜不归宿,也是在镇上,他和张爱花有了接触,那年张爱花在上高中,他与她年龄相仿却是人们眼中的不务正业,人小姑娘见了自然怕啊,要是出个什么好歹那不就完了?可在林钱的软磨硬泡下,她这才明白,这小子什么好歹都没有,便顺理成章的成了朋友。 可故事还没完,那年,当他听闻她要嫁给刘能,也就是老刘的时候,他心里是一万个不同意,当晚便在村口的那棵枇杷树下把她邀了出来,说的天花乱坠,唏哩呱啦,那阵仗颇有诸葛亮舌战群儒的气势,竟把张爱花说动心了,可就算如此,她父母也是不同意的,村里人也都有意见,是啊,一个不务正业的货色怎能配得上这位千金呢?林钱此时有点动摇了,确实,那些年他日日夜夜在产房的成果他自己也拿不准,要是失败了,就真成不务正业的笑柄了,不如就此撒手让那姑娘门当户对,免得和自己受罪。可命运总是不负有心人,在几天后的夜晚,刘能在村口的枇杷树下把林钱邀了出来,俩人彼此互诉了衷肠,明白了林钱并不是真的不务正业,刘能也是心有所属。他还对林钱说:“你小子大胆的去吧,我也是三十好几的人了,人家姑娘风华正茂的嫁给我怕是下辈子要吃老大亏,你不同,你他娘真是思想先进,国家要的就是你这种,那姑娘嫁给你肯定不亏。“这话一出口像是给林钱下了一颗定心丸,之后他便发了疯似的在厂里钻研,饭不吃,夜不眠,厂里的人都说他搞研究搞疯了,可他没疯,他明白他的前路,那份触之不及的未来正在他的手中慢慢涌现,他知道他的梦将在他的手中开出绚烂的夏花。终于在几年后他发明的拖拉机得以上市,造福了许多老百姓,也让村里的人纷纷刮目相看,也在那一年,他把他挣来的钱与刚从大学毕业的张爱花在村里举办了有史以来最热闹的婚礼。就此,蛤蟆成了金蟾,抱得天鹅归。 这故事现在想想,还是很雷人,跟看小说似的。林耀吐槽着,把那老刘头堆在了林父身上,不过,他想着,老刘头明明被那么多爱慕却始终心有所属,老爸明明被流言蜚语所困却始终不改本心,我跟他们俩比起来,简直就是一个笑话。少年此时有些没落,那细碎的过往历历在目,每一片都有他打碎的痕迹,每一件都深插骨髓,呵,自私的小人,他自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