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已有不少人围观,确实影响了清香阁的生意。时容芷也有些好奇,便点了点头,顺着红衣女子的台阶下。红衣女子步伐飞快,并且通过店小二的姿态,时容芷也大抵能够猜测出面前的女子身份地位绝对不低。而她记忆诸多女子当中,唯有一人符合如此飒爽的姿态,那便是燕国备受宠爱的七公主傅歆然。不过一切还只是她的猜测,时容芷并没有轻易开口。另外还有一点便是她有些好奇孩子口中的官府欺压所为何事。她记得燕国并没有其他朝代那般混乱。起码在她的记忆当中算得上是国泰民安,繁荣昌盛。而燕国的七公主又该如何处置此事?是将小孩子送进衙门,按照朝纲处理还是…包间内的隔音效果显然要比二楼的雅间好上不少,一关上几乎再听不见外面的交谈声。而桌子上也早已经摆满了准备好的点心和茶水。时容芷伸手触碰了一下面前的瓷杯,发现茶水竟是温热的。这就是资本吗?还真是令人生羡。小孩子自进门之后便一言不发,只是那双猩红的目光在时容芷与傅歆然之间徘徊。似两人是她的杀父仇人一般。“不必如此仇视,害你的人又不是我们,你这般无差别怨恨,又与你所厌恶的人有什么区别?”
时容芷开口说道,她声音很轻,却又能够清晰地传入人心。小孩子面上的情绪明显一滞,似乎陷入了纠结。他痛恨那样的人,亦不想成为那样的人。傅歆然眼底兴味更甚,“看来谣言确实不可信,我听说的时小姐似乎并不像我见到的那样。”
“人言可畏,与其从别人嘴里了解,不如自己去接触才能知谣言真假,想要站在高处,就不能听信他人言语,要遵从本心,有自我思想。”
时容芷看似是在回答傅歆然的话语,实际也在点醒跪在旁边的小孩子。“时小姐说得对,我叫傅歆然,你可以唤我歆然,我对你很感兴趣。”
傅歆然伸出手。时容芷视线落在悬在半空中的手,她轻轻握上,她对这种直言直语,性格爽朗的人也颇有好感。“七公主,有幸相识。”
“我啊,最讨厌那种自视清高,自以为是的人,也同样讨厌那为非作歹,利欲熏心的人,而时小姐,却是我最喜欢的中间人。”
傅歆然眉眼弯弯,一手撑着下颌,完全没有公主的架势。“公主,你是七公主。”
跪倒的小孩猛然抬起头,眼底迸发出希冀,“求求你救救我母亲,世人皆传七公主最为心善,您一定会帮我的,对吗?”
“刚才还说莫要相信外人传言,怎么你是一字未听?”
傅歆然收敛面上笑容,转脸冷眼看着小孩。小孩子脸上顿时灰白一片,浑身软坐在地上,“不要听信别人的传言,可我分明见过你每年都会亲自外出施粥,那一碗粥又稠又甜,是我喝过最好喝的粥,这也全都是假吗?”
“万一只是我想要做戏呢?”
傅歆然站起身来,步步紧逼,“我根本没有世人传的那般好,我所做的只是为了名声,为了利益而已,我为什么要救你的母亲?她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小孩子拼命地摇头,他死死咬紧嘴唇,任由鲜血顺着下巴滴落在地面。时容芷漫不经心地端起茶盏,看着面前的好戏。她虽然不知傅歆然为何会这般做,但她定有她自己的道理。另外她也不是那般烂好心的人,这孩子刚才可还碰瓷了她,她很记仇呢。“你不是,我并不是听信别人传言是我见过,您是我见过最为心善的人,没有公主的架子,也不会凭借权势欺压百姓,其他人或许是作戏,但我知道您不是作戏。”
他说地坚定,一遍遍地重复,似乎就是为了自己的动摇而去赎罪。傅歆然扬起一抹笑容,就像是过冬后从裂开的冰中盛开的花,不是最美丽,也不是最芳香,却是最暖人意。小孩子顿时泪流满面,双手掩面,一遍遍重复着对不起。傅歆然转身看向时容芷,眼底多了几分同情的情绪,“这孩子我知道,他长兄高中,却被歹人陷害,分明已经功成名就,却成了黄粱一梦,自此疯疯癫癫,冬夜不慎摔下河,溺水而亡,他母亲无法承受失子之痛,得了癔症。”
时容芷动容,她看向小孩子,才发现他双手布满冻疮的伤痕,显然是年代已久。不仅仅如此,从他身体上的其他地方也能够看出他的苦难。“这不该成为他碰瓷的理由。”
时容芷说道,她虽然同情,可却并不会因为怜悯,而是错不分。错便是错,无论对方怎么可怜,都不应该以此掩盖他的罪过。傅歆然露出赞许表情,“时容芷,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他确实有错,我这么说也并不是让你同情他,只是希望不要将他送进衙门,交由我来处理如何?”
时容芷微微歪头似乎在思考,很快她给出答案,“不行。”
傅歆然表情错愕,似乎并未想到时容芷会拒绝。正准备再次开口,却听到时容芷说道,“既然他碰瓷了我,处罚自然是要有我的一份,否则我这心里可过不去啊。”
她嘴角上扬,眉头轻挑。“好。”
傅歆然脸上笑容更甚。她相信时容芷听出来了她的话外之音,这般说恐怕也是想要与她共同承担这份责任。“我还真是好奇时大将军是如何教出你这样的女子。”
傅歆然好奇看向她。“事不在外人,而在自身,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日后我会去七公主府上拜访。”
时容芷向窗外逐渐黑下去的天空,收回眼神,冲着傅歆然作揖。傅歆然也并未阻拦,微微点头。傅府。时容芷刚推开房门,迎面杯盏甩来,她侧身躲过,皱眉看向屋内。傅离宸坐在轮椅上,面色阴沉,“呵,时容芷你好大的胆子。”
“我不懂你什么意思?”
时容芷踏入房内,关上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