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欢语很长时间都沉浸在这番话中。“你明明尚处于碧玉年华,说出的话却比活了半辈子的人还要豁达通透。”
越和她相处,越觉得她与众不同。“我只是搬运别人的话来安慰你,若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大概也不会平静,你就试着听听,自己开解吧。”
谢欢语听了忍不住一笑,胸口的郁气也消散了很多。“夫人,我给你检查一下身体。”
“别叫我夫人,我比你大,叫我谢姐姐如何?”
这次谢欢语是真心实意的。“行啊,谢姐姐,我现在按压你的肚子,你告诉我是什么感觉。”
叶浅浅双手交叠,试着由轻到重按压,尚未用全力,谢欢语就疼得叫起来。“什么感觉?”
“疼,尖锐的疼,好像里面有东西要刺破肚腹!”
谢欢语不是忍受不了,而是真的疼,她的额上都冒出了青筋。“腰也疼,发坠,像又要来月事一样。”
金禾匆忙拿来帕子给她擦汗,并询问:“苏夫人,是不是当时生产,稳婆未清除干净,落了什么在里面?”
她的意思,是不是当时那死胎的其中一部分还在里面,根本没有全出来。毕竟这症状就是从生产后开始有的。“不会,若是如此,早就发生感染而死了。我怀疑,是肚子里长了什么东西。”
子宫内膜息肉,子宫黏膜下肌瘤都有可能。“当时孩子出生就是死的吗?还是,生下不久......”现在提起那个孩子,谢欢语面上还算平静了,她看向金禾。金禾道:“稳婆说,出生就是死胎,我当时跑出去接热水了,回来就看到稳婆托着孩子,是没气的......金穗也在哭。”
“金穗是谁?”
“是和我一块从谢府出来跟着小姐的丫鬟,不过,小姐生产后不久,她就得了急病没了。”
叶浅浅突然感受到一股浓浓的阴谋味儿。但是谢欢语和金禾好像没有意识到。她不想做什么侦探,也不想插手别人院子里的阴私,可这......该死的正义感。“然后呢?你讲讲当时的情形。”
金禾忍着难受,回忆那个惨痛的晚上。“然后小姐开始大出血,稳婆惊叫着跑出去找大人,大人就去喊了闫大夫来,我说男女有别,大人却大骂我迂腐,人命比什么都重要,然后他和闫大夫一块进去,把我们赶了出来。”
“这件事之后,金穗有什么异常?”
叶浅浅一问这句话,谢欢语和金禾从不解到吃惊,她们也不是蠢货,从大家族出来的,就算身为嫡女没经历过什么波折,也是见过,听过的。这事儿都过去五年了,但那时的悲伤太深刻,小姐难产,生下死胎,紧接着姐妹金穗也没了,对金禾的打击很大。可那会儿,她的精力全放在小姐身上,就只知道她突然病了,大人多寻了好几个丫鬟过来伺候,她也就没怎么关注过。“金穗身体一向很好的......”金禾心里突然升起一股寒意。如果金穗的死不是生病,那,是怎么死的?当时老爷的后院压根就没有旁人!那是谁?谢欢语也想到了此,她觉得不可能。当时她和刘俣的关系还好,他也是个初出茅庐的年轻县令,没那么圆滑,也畏惧谢家,怎么可能敢做这么胆大包天的事。“叶妹妹,你想多了。”
叶浅浅笑了笑,她也是听苏墨阳说谢家算正派才提醒一句的。是与不是,就是她们主仆自己的事了。话重新回到病症上来。“谢姐姐,你的胞宫内,或许生了什么石痈一类,若想医治,唯有开腹查看。你可听说过开刀缝合术?”
“听过!神医谷的独门技法!”
这事在大家族内谁人不知,父亲还时常扼腕,神医谷无后人传继,世间神医再难求。“叶妹妹的意思,我已经没救了?”
神医谷已经没了,可不就是没救了吗?“不是,开刀术并不是只有神医谷的人会,我师父也会,现在我也会。”
叶浅浅现在听到神医谷就烦。搞得名气这么大,还要她每次都解释。“你考虑下,要不要开刀,我丑话先说在前头,我不知道你腹中是什么,能不能彻底治好也不敢保证,还有,就算开刀,你现在的身体也不行,需要养好才能进行。”
叶浅浅说完,不管主仆二人的惊异,提起药箱。“想好了,去找我。”
叶浅浅走出门了,金禾才反应过来赶紧去送。“苏夫人,你说的开刀,就是割开肚子,把里面的东西取出来?那,不会失血而死吗?”
“当然不会,避开血管,流不了很多血。”
“您,您以前为别人开刀过?”
叶浅浅知道,越是地位高的人越是谨慎,除非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刻,所以,她也不介意金禾的问题。“传得沸沸扬扬的百草阁救治破肚小童的事,你没听过?”
金禾当然听过!失声道:“那是您救治的!?”
叶浅浅没说话,看着金禾的身后。刘县令又来献殷勤了。他一来,金禾就福了福身,转头回去了。一旦心里产生了怀疑,再看刘俣的相貌,再周正都有股奸邪味儿,特别是留的那撇八字胡,汉奸似的。“苏夫人,我夫人的病还要麻烦你了。”
“好说,只要钱到位。”
“那肯定没问题,早已为您备好。”
喜欢钱呀?喜欢钱好,要得越多越好。“我治病,都是治好才拿钱,不急。”
刘俣又是一顿夸。送走叶浅浅,他破天荒地去了谢欢语的院子。“夫人,感觉如何了?”
温和的语气,就像二人还恩爱的那两年。要是以往,这时候金禾已经出去了,现在,她却不敢,站地远远的垂着头倾听。“还是老样子,大概是好不了了。”
谢欢语有气无力的。“别瞎说,苏夫人医术不错,肯定能好。”
谢欢语抬眼看去,刘俣背着光,她看不清他眼里有几分真几分假。“苏夫人说,我肚子里长了东西,她可以开刀将东西取出来。”
“胡说八道什么!”
刘俣突兀地喊了一声,像平地起惊雷一般。惊的谢欢语和金禾齐齐打了个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