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直面死亡。人命如此脆弱。叶浅浅擦了擦眼角,缓缓合上金禾依旧睁着的眼睛。她还在担心她的小姐吧?“金禾......金禾......”床上传来伴随着咳嗽的唤声。叶浅浅收拾好情绪,解下身上的披风,给金禾盖在了身上。斯人已逝,活人还需要救治,不能浪费时间在一个死人身上。面对她的专业,她从来是理智的。苏墨阳担心的看着她,却见她只是沉寂了那么一瞬,已经快速起身,进屋去了床边。“叶妹妹,你来了。”
谢欢语同样形容枯槁,哪里还有第一次去衣衣不舍铺子时的美貌。深陷的眼窝下,那双眼睛黯淡无光,如同行将就木的老人。她的身体更是如被抽干水分的树枝,透着浓浓死气。“怎么会一下子衰败的如此厉害!刘俣断了你的药?”
把脉之后,叶浅浅从药箱拿出好几个药丸喂她吃下,她的身体严重缺血,从身上传来的异味可判断,自上次之后,她的淋漓之症根本就没好过。全都是对症下药,就算没有抗生素,不过是效果慢些,怎么可能越来越严重呢?唯一的解释,就是刘俣断药,是想任她痛苦的死去。太毒了!“以前都是靠珍稀药材养着,在庄子里连饭都吃不饱,哪里还会有药。我感觉身体像个漏斗,一直在漏,一直在漏,大概内里真的坏掉了,叶妹妹,我摸到了,摸到你说的那个东西,在腹中,就在腹中,硬硬的。”
谢欢语激动起来。叶浅浅一惊,赶紧朝她的小腹摸去。她现在瘦得不成样子,果然很容易就摸到。十分奇怪。太硬了。像石头。就算肌瘤那也是肉,怎么会硬成这样?“叶妹妹,我已经写好了信,若我挺不过去,求你帮助金禾回京城,谢家不会忘记你们的恩情。”
谢欢语不知道金禾已经死了,气喘着交代后事。“金禾,金禾......”“别喊了,她报完信就已经晕了,现在在苏家呢!”
叶浅浅拿出注射器,抽取之前做好的生理盐水,在谢欢语的上臂处找准位置,消毒后,扎进去。谢欢语似是麻木了,什么反应都没有。目光盯着某一处,无意识说道:“是了,她已经好多天没好好睡觉了,农庄的人见我们主仆多日无人理会,有几个心思坏的,总想占点便宜,金禾天天睡在门口,不敢大意。”
“刘俣应该已经知道我们不见了,要让金禾快点回京,叶妹妹,帮帮我。”
叶浅浅答应。“好,我把信交给她,让她去京城报信,你别说话了,我给你补充一下身体养分,养一养咱们就剖腹取瘤。”
谢欢语一听更激动,“现在就剖,不用养身体,把它剖出来,我受够了,真的受够了!我恨不得自己用手抠出来!”
“稳住,放松,什么时候取我说了算,你先睡一觉吧。”
叶浅浅给她在头上扎了几针,谢欢语慢慢地合上了眼睛。自始至终,叶浅浅的声音都很平缓,让人觉得无比安心。“巧姐儿,你过来感受一下她的脉象,查看她的身体状况。”
巧姐儿依言过来。叶浅浅则看向门外。苏墨阳站在外面,与夜色融在一起。她拿起谢欢语写的信走过去。苏墨阳回身,接过来扫了一眼,“我让人去送。”
叶浅浅看着金禾的尸体,心中激愤。“没想到刘俣胆子这么大,连谢家都不怕,还是说,谢欢语并不得谢家重视?”
“谢家只有谢欢语这一个嫡女,五位兄长皆与她一母同胞,据我在京城了解的,未出嫁前,她过的众星捧月。”
“那......”叶浅浅不解了,之前看刘俣,分明是个趋利避害的主儿,谋害这位高门发妻,对他有什么好处?“只有一种可能。谢欢语手里有他的把柄。”
把柄?叶浅浅想到当时说到谢欢语生产时发生的事。孩子是个死胎,一个贴身丫鬟死了,稳婆死了。刘俣不会丧心病狂到真的对自己的孩子下手吧?“你进去把门关好,我下山拿铁锹,把这丫鬟先处理了。”
“嗯,再提空心壶上来,还有......”巧姐儿检查之后,得出的结论是:失血过多造成芤脉,四肢冰冷,心跳急快,肠胃功能紊乱,内空中虚,总之,全身的器官都不行。“说的症状基本都对,只一点,这并不是芤脉,是浮脉,浮而细软,是慢性失血过多的症状,芤脉却是骤然失血过多,浮大而软,按之中空,两边为实。”
“其他症状,基本可归类为失血引发的并发症,所以病因就在她的子宫里,可闻到了腥臭的血腥气?”
“闻到臭臭的。”
原来是血腥气吗?巧姐儿还以为这位姐姐多日未清洗,身体才发臭了呢!叶浅浅拿出口罩给巧姐儿带上,又拿出手套。“你年纪虽小,但既然走了医学这条路,早日了解女人的身体也好。”
她脱下谢欢语的裤子,将手套戴上,开始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