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大师兄一个人出了女学。他去了望舒馆,点名就叫五灵公子。接待的小倌很为难:“公子,五灵已经很久不服务客人了,要不您再选别人吧。”
“我就选他,带我过去!”
笑话,骗谁呢?昨天还跟着人出去呢!是打量他不懂这里面的门道吗?不就是想多要钱?大师兄扔出一袋子钱,神色傲慢地抬高下巴。这个小倌馆并不大,人也不多,接待的又见他气质不俗,长得也贵气,不敢得罪。又想到五灵好像正需要钱,说不定也愿意接待。赶紧拾起地上的钱袋,引他前去五灵的房间。大师兄冷笑了一声。只是没想到,此刻主人好像正在五灵的房间,而且两人正在争吵。“五灵啊五灵,你可真是天真,看了几本落霞先生的书就觉得自己也能干一番大事了?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甚至比妓子都不如,是哪来的脸说要重新做个人这样的话。赎了身要做什么,做乞丐还是扛沙包,看看你的身板,你做得了什么呀你!既入了地狱还妄想爬上去,脑子清醒点行不行?”
这声音好生刻薄!大师兄皱起了眉头。“我不管,你答应过我,攒够了500两,就容我离去的。”
与刚才那尖锐的声音相比,这声音弱得跟没吃饱饭似的。脑子里忽然浮现昨日在船上时,那人低眉垂目的模样。还有小谷主的训斥:说话专往人心上戳刀子。大师兄有些恍惚,怎么觉得小谷主的阅历比他这个快四十的人还要深刻。他这个大师兄,做得真是惭愧。里面那个尖锐的声音又响起来。“晚了!上次我答应500两,现在得1000两!你要现在凑够我就成全你,没凑够,那就乖乖地跟了赵大爷!”
“爷,你怎么说话不算话!”
五灵声音悲愤,带着颤音。就算如此生气,也感觉绵绵无力。大师兄只觉得他一个男人太过柔弱,跟一个女人似的,原来他的声线就是如此,那天并不是故意发嗲。他不知,馆里的小倌,从小被人灌药,怎么可能长出健康的身体。“呵,是你自己异想天开,也不出去打听打听,迄今为止,从这馆子里出去的,都是什么人!”
是死人。五灵脸色一下子煞白。无力地瘫软到地上。带大师兄进来的小倌已经在无声地落泪。门一开,那个刻薄的男人出来,看到大师兄,马上换上了另一副面孔。“爷,这位公子是来找五灵的。”
身后的小倌赶紧把钱袋子递上。他已经偷偷藏起了好几颗银子,一会儿就交给五灵。“五灵啊,他脾气不好,要不您另外选一个?”
男人只是怕五灵惹了客人生气,毕竟那家伙很多时候伶不清,已经很长时间只陪客人饮酒唱曲,不卖身了。要不是有点才学,能吸引几个读书人,不至于赚不了钱,看他还能容忍他这么久。“就他。”
大师兄其实已经想走了,本来就是想来警告他离小谷主远点的,现在好像这人也跟他想象的不一样,都这么可怜了,也没啥好说的。不过他又想自己走了,说不定刚才那男人还要让他接客。那他还是进去说说话吧。男人捏了捏钱袋子,满脸媚笑,也不说啥了。“公子还需要其他东西吗?我让人送过来。”
“不需要。”
“那好,公子请进吧,我们就不打扰了。”
五灵果真还有几分本事,又是一个只听曲聊诗的,他不放人走是对的!人都走了以后,大师兄才敲门。只是里面没什么动静,他敲了好几遍,不耐烦了,一使劲就推开了门。当看到里面的场景后,面色大变。窗户开着,五灵端正坐在桌前,风吹乱了他的长发,遮盖了他木然的眼神。手臂垂落,地上已经凝聚了一汪血滩。他割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