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是在山腰，往下看夜景多美，还有凉风伴随，真惬意。申先生，你说是不是？”

思月没忘记今天上山的主要目的。

申文亮明白她的用心，“我心情好多了，谢谢！”

思月也觉察出他情绪好转了，“不客气。其实被学生气得哇哇大叫的时候，心浮气躁的时候，我也会上山走走，及时把情绪释放出去，找回正能量。”

“你这里靠近大自然，想什么时候爬山都行，条件得天独厚。”

“那你随时也可以来呀，西石山区专治各种情绪不良。”

申文亮被她的幽默逗笑了，想一想又问：“不妨碍你吗？”

思月一顿，他突然这么问，好像有些暧昧，只有坦然才能对抗暧昧。她大方回答：“不妨碍的，随时欢迎前来疗愈！”

申先生大笑起来，爽朗的笑声在寂静的山间里回荡。

他的笑声就是最好的回报，最动听的声音。思月抬头看，闪烁的星星挂在墨蓝的天空上，微风拂面，这一刻多么美好。

“林老师，在西石这段时间，你有什么收获吗？”

他冷不防提问。

思月思考一会儿，认真回答：“分阶段吧，刚开始收获的是平静，然后是成长，最后是希望。”

“那就是三个词概括：平静、成长、希望，能具体说说吗？”

“平静嘛，我来之前经历了一些事情，呃……”她心虚偷看了申先生一眼，含糊了过去，“总之我经历了一些挣扎才来西石的，来到后受环境影响，整个人开始平静下来，这种感觉很好，使我可以专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全情投入，心无旁贷；这整个过程中，我觉察到很多东西，学习到很多东西，无论在教学上、还是与领导、同事、学生、家长相处过程中，都得到锻炼和成长，我想这是我收获最多的阶段了；最后希望就是……”她突然有些窘，“希望没有那么高大上，这几个月的进步使我有了信心，我希望我以后会有更多的选择和可能性。申先生见笑了，但这些都是我的心里话，你别笑话我。”

简直不敢去看他了。

“怎么会笑话呢，你说得很好。加油干！”

“嗯，会的。”

思月把心底话毫无保留说出来，他觉得她很真诚，令他很感动，斟酌半晌后他也把自己的感觉分享出来，“林老师，不知道你是否留意到，你身上总有一股力量，令人很舒服很安心。”

思月惊讶道：“有吗？”

她捧着脸一边思考一边喃喃道：“我不知道呀，从来没有人对我说过。”

申文亮没管她，让她自己想去。

一段路后，思月开口问：“申先生，我好奇问一下，你平时心情不好的时候多吗？”

申文亮不答反问，“为什么这么问？”

她老实解释：“就是好奇一下，因为你给我的印象一直都是尽在掌握，一切运筹帷幄之中的。”

他无可奈何，“过奖了。我也是一个凡人好不好？我也有七情六欲，当然也会有喜怒哀乐。但实话实说，我很少有情绪不好的时候，今天的事情我也要好好总结一下。”

最后这句，他说得很认真。

她赞同他，“说得对。其实情绪是与生俱来的，没有好坏之分。我们要学会觉察、释放，甚至可以利用情绪。”

申文亮配合道：“知道了，林老师。”

思月突然反应过来，“嘿，你是管理专家，管理一个大公司呢，比我高出很多个段位，我班门弄斧了。”

申文亮学着她的套路问：“林老师，我也好奇问一下，你小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好遥远的事情了，”思月呵呵笑了起来，“我想一想啊……我小时候胆小，怕惹事，很少当众说话，怕人看着我。那时父母要工作没时间管我，我很小就会做家务照顾自己了，学习上也从不用家长操心。当时我和邻居几个小孩子一起长大，倪学新是其中一个，他就经常捉弄我，扯我头发、偷抄我作业、嘲笑我投篮不进，那时候我不敢惹他，甚至见他就躲，躲不过就低头当不见。幸亏我当时最好的朋友经常为我出头，狠狠教育他，他才有所收敛。”

她很怀念那段追不回的时光，“小孩子的事呀，打打闹闹就长大了。”

“是申晴说的那个和你逛街的小姐姐吗？”

“不是，和我诳街的是我大学同学，叫飞鸣。”

思月暗想申先生怎么记性那么好。

“你小时候和现在相差挺大的，现在要当众上课，要同学眼睛跟着你，胆子大起来了。”

思月讪讪道：“那时小嘛，没见识、没胆量、没自信。”

“但看得出来你小时候很善良，到现在都没变。”

他温柔道。善良的品质值得用温柔的话语。

这是在夸我吗？她不知所措，只觉得脸上发烫，“其实我挺不喜欢我小时候的。”

“因为胆小怕事吗？”

“是啊，幸亏人是能够发展的，能成长的，不然我可做不来教师。”

“你小时候虽然胆小却挺可爱的。”

申文亮轻描淡写道。

思月小声道：“胆小是事实，可爱却不一定。”

申文亮很快开了新话题：“按你刚才说的，倪学新现在变化也挺大的啊。”

思月接上他的话：“我都不敢相信是同一个人，他的确改变了许多。在他身上我觉得‘三岁定八十’这句话不准。”

申文亮笑而不语，思月接着说：“刚开始他来大学找我的时候，我见到他都条件反射向后躲。”

申文亮慢慢道：“我有好几次看见过你和倪学新在一起，他是挺优秀的年轻人，很有前途。”

“周围很多人都称赞他，以他的能力一定会前途无量。”

思月发自肺腑道。

“所以林老师你要珍惜了。”

周围的一切好像突然消失了，只剩下思月和申先生刚才的话，那句“你要珍惜了”使她感觉突然掉进深坑里。她抱着手，想到申先生都快订婚了，她不需要向申先生证明什么，更没必要向他解释什么，她与倪学新什么关系根本不重要了。她几不可闻笑了笑，“谢谢申先生关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前面是个大陡坡，松软的沙土令人走起来很费力，申文亮走在前面，礼貌伸出手扶着思月的手臂，好带她一下。思月没有拒绝，就这样让他托着手臂走了一段路，来到平地的时候，思月也礼貌回他：“谢谢申先生，这里我自己走可以了，你辛苦了。”

申文亮自然把手插进裤袋，放眼看了前面的路，一片漆黑，他说：“上山的时候不觉得原来我们走了那么远，现在下山就知道苦了。”

他少走山路，现在一定累了，思月安慰他：“已经走了三分之二，胜利在望了，加油！”

“好吧，一起加油吧！”

申文亮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