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怀瑾喝了口咖啡,整个人彻底平静下来。“没错,我确实跟踪过我妈,但我没杀她,我真的没杀她,我真的想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死的。”
李怀瑾右手握拳,狠狠地锤着桌子,义愤填膺。黛罡沉默片刻,开了口。“怀瑾,你想知道你妈是怎么死的,是想把杀人凶手绳之于法,为她讨个公道,还是想一泄心头之恨?”
李怀瑾遽然抬头,斜着眼睛,恶狠狠地盯着黛罡。活似一头受伤的饿狼,盯着猎人黑洞洞的枪口,明知自己的已无生机,愤怒中带着隐隐的绝望。“黛罡姐,你这话什么意思?”
林北辰从裤兜取出一封信,右手一挥,扔在他面前。李怀瑾瞄了眼信,又警惕地瞧着他,没有动。“看看吧,这是你妈临死前写给你的。”
黛罡柔声道:“她还写了一封给林队,不,准确地说,写给警队的,她塞进了隔壁一户邻居家,而那户邻居在她死的前一天去欧洲旅行了,直到昨天回家才看到,就交到了警局。这信里说了些二十年前的旧事,跟那场大火有关的,你有兴趣听一听吗?”
她用的是询问的口气,可还没等到李怀瑾回答,她就自顾自说了下去。“二十年前,你妈的病人中,有一个叫黄文桐,没错,就是灭门案里的那个受害者。黄文桐因为父母早逝,所以一度陷入悲伤无法自拔,竟然得了重度抑郁症。你妈给她治疗了很久,她的病症一度有所缓和,你妈鼓励她多出去走走,接触接触大自然,会对她的病情治疗有帮助。黄文桐就独身一人来到吉安岛,却不幸碰到了周士冲,跟他聊过后,原本就不怎么开朗的心情变得更差了,竟然又有了寻死的冲动。她给你妈寄去了一封遗书,你妈心急之下连夜来了吉安岛。因为黄文桐在信中曾提到,她跟吉安岛上开旅馆的周士冲聊过,所以她就赶到了周家旅馆,想打听黄文桐的下落。可没想到,来到周家旅馆,那里已经烧成了一片大火。三楼火势太大,她完全上不去了,只能冲上一楼二楼挨个敲门,把住客惊醒,又报了警。事后她才知道,黄文桐和周士冲都在这场大火中丧生。因为这两间屋子火烧的最旺,你妈一度以为,凶手杀人之后,并未纵火,火是黄文桐放的,因为那封信里,黄文桐流露出明显的轻生念头。警方认为嫌疑人是刘红霞,你妈并不认可,她想起来周家旅馆的路上,曾跟一个女人撞了个满怀,当时她就觉得那个女人很怪,但是她急着找黄文桐,就没多想。后来她想明白了,她撞到的,很有可能就是男扮女装的凶手。她为此很愧疚,认为当时她的警惕心再高点,说不定就能抓住凶手,不让他逃出生天。因为这份愧疚,她收养了举目无亲的你,一直把你扶养长大。原本这桩灭门案会就此尘封,可从今年开始,你突然开始不停地提起这个案子,总说你梦到了死去的父母,他们在地下过的有多惨,骂那些连累你父母死去的人都该死。你的心理暗示太强了,从半年前,她就开始重新调查灭门案。直到两个月前,她在吉安岛上撞见了周士冲,立即就猜出了所有的真相,她想给你个交代,就策划了这一系列事,终于把周士冲推进了警方的视线中。其实,从头到尾,她知道你在跟踪她,也知道你打的主意。但是,她愿意成全你。”
黛罡深深叹了口气,“怀瑾,很多事,法律确实无能为力,因为根本没有任何证据,但是我相信,真正做了恶的人,即使能逃得过法律,也逃不过自己的良心。”
李怀瑾泪如雨下。他颤抖着手,拆开那封信,一字一句地看完,趴在桌上嚎啕大哭。两人静静地坐在那里,一言不发。良久,李怀瑾终于止住了眼泪,拖着明显的哭腔,鼻子抽泣着,看向林北辰,“林警官,我交代,我妈是我害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