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成了灵使？没有……没有使手段吧？”

公人们走后，韩星若依旧不敢相信汪道成真的成了灵使，生怕他是耍了某些手段，瞒天过海，十分担心。这样的事情又不是没发生过，只不过若是被查实了，这后果可比除爵严重多了，轻者流放岭南，重则抄家问斩。

她倒是不怕连累自己，只是怕汪家名望毁于一旦，那就罪过大了。

也不怪她会生疑，试想一下，汪道成先前试了几十年，都没办法获得幻兽青睐。可偏偏在这时候成功了，但凡是个人就会怀疑吧。

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汪道成笑道：“你放心，货真价实。”

“那就好。”

见他如此淡定，韩星若总算松了口气，不过旋即又想到他杀了韩晃一事，又有些担心，接着问道，“灵使府不会找麻烦吧？”

汪道成看在眼里，不免心生感叹，这个女人当真是为汪家操碎了心，汪家能摊上这样的女主人，算是享大福了。

笑着答道：“放心吧，国家法令摆在那里，就算灵使府有心计较，也没有理由。”

可实际上，这只是宽慰韩星若的话，他也不清楚灵使府是何种态度，这个部门太过特殊，若是真的想干点什么，肯定有的是由头。

但汪道成并不后悔，韩晃这个人让他感受到了威胁，汪道成可不想整天被人惦记着。再说了，毕竟自己杀了此人也算是师出有名，就算灵使府真的有什么想法，肯定也不敢借机发难，最多事后使些绊子。

到时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畏首畏尾，不是汪道成的性格。

见他说的在理，韩星若也没多说什么，反正他拎得清就行。

既然汪道成有资格继承爵位，这府中的大权，是该还给他了。

“跟你商量个事情。”

短时间之内，韩星若肯定不会轻易转变对汪道成的态度，说这话的时候，韩星若依旧冷着脸，但汪道成并不介意。所谓听其言观其行，现在的韩星若已经完全获得了他的信任，他完全不会在意这种小事情。

便见他笑道：“你讲。”

韩星若显然不是很适应他如今的态度，下意识地撇过头去，这才说道：“你马上要封爵了，这府中还是你全面掌管为好，以后我就安安心心替老爷守灵吧。”

汪道成闻言，眉头下意识皱起，她是几个意思？难道是以退为进，试探自己的反应？

可见到韩星若一脸淡漠，便知道自己想多了。自嘲一笑，自己什么时候也成了那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人了。韩星若虽然不是君子，但在他看来却是极为令人钦佩的女中丈夫，遂不悦道：“我拒绝。”

韩星若想过所有答案，但唯独没料到汪道成会是这等反应，一时间有些发蒙，他不是一向想要回这财政大权吗？今日这是怎么了？

就在她愣神之际，又听汪道成接着硕大：“这话以后不要提了，府中的事务一切如故，我相信你。”

汪道成的态度斩钉截铁，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看一旁的韩浩是目瞪口呆，不是说二人关系很僵吗，可眼前这模样，哪里有一点僵啊？要是真的很僵的话，汪道成能说出他相信韩星若的话？

韩星若自己也是不敢相信，他刚才说什么？他说相信自己？不可能吧？

碧檀更是眼珠子都快掉到地上了，我是谁？我在哪？

“为什么？”

过了半晌，韩星若追问道。

知道不作出解释的话，韩星若肯定不会安心，汪道成遂真诚的说道：“你的所作所为，我一直都看在眼里。你是真的一心一意为了汪家，就算以往的我犯了任何错误，你都一直在默默的替我善后，即便我对你多有误解，你也从不计较，打个不恰当的比喻，就算是夫妻，也不过如此。这些我自己心里都有数，以前只是有心视而不见，这才不言。如今，既然话说道这个份上了，我也没有必要藏着掖着。所以，有你当家，我放心。再说了，我一个大老爷们，总是天天为了家中的事情瞎转悠，算什么事情。”

这个比喻确实不太恰当，以至于韩星若心中嗔怒，这人怎么这样啊，知道不恰当，还说？

哪有将自己姨娘比作夫妻的，太孟浪了，下意识地剐了他一眼。但同时，心中却五味杂陈，原来，他知道自己的付出，不知怎的，以前的过往，一幕幕涌上心头，有委屈、有欣慰，总之情绪错综复杂，只觉眼前开始变得有些模糊，好在韩星若不是那种林妹妹，很快便控制住了自己情绪。

“你不后悔？”

“我只觉醒悟的太晚了。”

这话听的韩星若越发心绪复杂。

不过韩星若是个很大气的人，话既然说到这个份上了，也没拒绝，点了点头应承了下来。

一旁的韩浩却不知道在想什么，突然问道：“贤侄，你很欣赏星若？”

韩浩这话问的莫名其妙，也有些......不得体，按理来讲，是不应该问这种问题，可他偏偏这么问了，如果不回答，又不太礼貌，汪道成斟酌了一番，随后答道：“韩大人，有几分欣赏，但更多的是敬佩。”

韩星若这样的女人，在这个时代是不是很多，汪道成不清楚，但在前世的世界里，却极为稀少，是以这话，极为中肯。

另外，对于韩浩，说实话，汪道成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对方是自己父亲的岳父，可年纪比自己大不到一轮，叫亲家公觉得别扭，叫老哥又太不尊重，最终还是决定用官位称呼。

见他是发自肺腑，韩浩却表现的极为欢喜：“若是如此，贤侄不妨与星若多亲近亲近。”

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一开始，汪道成只以为他是关心女儿，但后面看韩浩的神情，却又察觉到了不对劲。

这位韩大人是几个意思？

韩浩此刻的表现，让汪道成生出极端怪异的感觉，就好像......是个拉皮条的，在有意撮合他与韩星若？

一时间哭笑不得，这位韩大人脑子是不是有包？这位姨娘可是自己父亲的妾室，你韩浩不要脸面的么？就不怕世人戳脊梁骨？

其实他却不知道，韩星若嫁入汪家，就是为了报恩的。当年韩浩差点被韩铭整死，是汪若林看不过去，便与京城的故友打了个招呼，韩浩这才得以幸免。此后，两人还成了拜把子的兄弟。后来汪若林大限将至，汪道成又是个没心没肺，成天在外喝酒赌钱，压根不管家里的事情，韩星若是个恩怨分明的人，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便主动请缨，来照顾汪若林。

韩浩起初也并未反对，毕竟汪若林有恩于他，有恩于韩家。

可一个未出阁的少女来照顾一个男人，哪怕是个可以当她爷爷的人，时间长了，自然也少不了闲言碎语。见外人议论的多了，韩星若竟然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主动提出欲嫁与汪若林为妾，这样别人也没办法嚼舌根了。

感激于汪若林的救命之恩，即便是倾家荡产援助汪家，韩浩也不会皱一下眉头，可要让自己的女儿嫁给汪若林为妾，韩浩是打死也不可能同意的，自然极力反对。

汪若林是个极为正派的人，自然也不可能同意。

这就不得不说韩星若有多大胆了，眼见二人都不同意，她竟然背着二人自导自演了一出迎亲的戏码，等花轿到了汪家，汪若林和韩浩这才反应过来。可这时候，说什么都已经晚了，只能捏着鼻子认了。毕竟那么多人看到了，就算这时候解释，外人大抵也是不会信的，而且反倒污了韩星若的名声。

也是自此之后，韩家父女两的关系，彻底闹僵了。

事情走到这个地步，汪若林和韩浩也没办法了，但事后二人商量了一番之后，便决定由汪若林写下一份契书，载明汪若林是收韩星若为义女，而非纳妾，算是给韩星若的未来留一条退路。若是将来韩星若想清楚了，也可以给她未来的婆家一个交待，免得她受苦。当然，这也二人知道韩星若性子倔强，想出来不是办法的办法，至于有没有用，就听天由命了。

汪若林故去后，韩浩是将这东西拿出来过的，可韩星若却觉得若是没有她的支撑，这汪家只怕要垮了，遂铁了心待在汪家，替父亲报恩。

韩浩现在打的主意便是，韩星若既然不愿脱离汪家，而如今汪道成继承了爵位，性子好像又有所改变，若是两人真的能看对眼，能走到一起，倒是解决了大问题。只要自己拿出汪若林的契书，汪道成肯定比别人更容易相信，省的女儿吃苦。

这也不能怪韩浩，在他的认知里，一个女人若是到死都不能成为真正的女人，将来死后是要下地狱，永世不得超生的。

是以即便一旦发生此等事情，他韩浩名声会臭不可闻，也在所不惜，毕竟他是个做父亲的。

韩星若自然清楚韩浩的打算，又羞又恼：“父亲！”

羞自然是因为哪有做姨娘的再嫁义子的道理，恼则是怪韩浩自作主张。

场面实在太过诡异，一时间，汪道成感觉极不自在，当下便找了个拙劣的借口离开了。

不过凭良心说，若是汪道成将来的妻子能像韩星若一般，要样貌有样貌，要人品有人品，倒是挺不错的。

汪道成一边走，一边心中泛起了嘀咕，这汪道成都将近四十了，怎的还没成家，是不是太过维和了。可惜的是，有关这方面的记忆，他好像完全没有，或许自己继承的记忆所有缺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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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灵使府。

一位公人跪在一位看起来就“很正派”的人面前，这人正是灵使府的府主宫望。

“大人，事情出了变故，那汪道成成了灵使。”

闻言，宫望皱紧了眉头，让那张脸显得越发正派了。

这下事情就难办了，原本自己信誓旦旦跟座师保证此间之事包在他身上，届时便可借机向勋贵发难，这才特意安排韩晃前去汪家，看中的便是此人与汪家有仇。可如今到了结果眼上，却偏偏出了岔子，这下该如何取信于座师呢？

宫望的座师便是当今宰相高晟，说来也奇葩，高晟的学生可不多，且一个个在朝堂如今都身居高位，清一色的一品、二品大员，只有这个宫望却只是一个小小的五品府主，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亦或是宫望不得高晟欢心，可既然不得欢心，又如何能拜入高晟门下呢？

只见宫望揉了揉太阳穴：“韩晃何在，让他滚进来！”

“韩晃死了。”

“死了？”

“嗯，汪道成以韩晃以下犯上为名，杀了韩晃。”

宫望一惊，这汪道成能杀了韩晃，难道是得了高阶幻兽？若是被他查到背后的事情，会不会记恨上自己？早就听说此人混不楞登，如今连灵使府的人都敢杀，就算是自己，估计也比韩晃好不到哪里去吧？

该死！早知道事情如此，就应该从别的方面入手。

说起来，宫望这人最大的特点便是怕死，比天下所有人都怕死，胆小如鼠这个词，绝对是为他量身定做的，此人但凡有点风吹草动，危及自身，便会缩在府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好像乌龟一般。

当然或许也与他是士人有关，士人便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宫望虽是灵使府主事，但却是士人，而非灵使。这跟仲国的制度有关，灵使府长官，一律由士人出任，为的便是防止灵使尾大不掉，颠覆朝廷。怎么说呢，有点类似宋朝的以文抑武。

他一个书生，自然担心汪道成报复。

此人这十几年来一贯表现便是一个骑墙派，善于钻营投机。哪边有好处，倒向哪边。可能这便是他混得不行的原因。

最近他从同窗口中知道朝廷要发生一件大事，士族即将权倾天下，恰巧自己治下又有士族需要的由头，这才自告奋勇，向高晟主动请缨，可谁想却偏偏摊上了这样的事情。

韩晃的实力他是清楚的，若是放在别处，只不过是个小喽喽，但在豫章这边鄙之地，却是有数的高手了，是以汪道成能杀了韩晃，宫望除了得出汪道成获得了高阶幻兽这一个结论之外，完全不做他想。

这也怪报信之人没讲清楚。

越想越是后怕，宫望总觉得，自己需要做点什么，修补灵使府与汪道成的关系。

当即便听他说道：“吩咐下去，明日我亲自去一趟安县。去见……哦不，是拜访汪爵爷。”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