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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以秋打了个哈欠。
因为这些不速之客的造访,本该去睡觉的他却不得不在这里面对搜查,疲惫的身体已经非常困倦。 困倦会让人心情变差。 他慢吞吞地把所有实验用具都收好,以免等下人鱼们在这里打起来,损坏他仅剩不多的珍贵器材。 他刚把最后一瓶药剂锁进柜子,那几条人鱼就怒气冲冲地回来了,指着他劈头盖脸地骂道:“你敢骗我们?!附近根本没有那两个人类的踪迹!”“是吗?”
洛以秋抬起头,有点恶劣地笑了起来,模仿着人鱼的腔调说,“反正他们又逃不出涅普努斯,找到他们只是时间早晚的事。”
“……你!”
人鱼气得火冒三丈,差点被原地气回原形,他猛地冲到洛以秋跟前,伸手一把掐住他的脖子,“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那就动手啊,”洛以秋仰着脸与他对视,乌黑的眼珠里满是戏谑,明明身居下位,却好像他才是此间的主人,他握住了人鱼掐在他颈间的手,冰冷的鳞片硌着他的掌心,“怎么不用力呢,是不敢吗?”
人鱼面部肌肉一阵抽搐,脸上的鳞片不断隐现,更显得面目狰狞,仿佛马上就要控制不住怒火,暴起伤人的野兽。 场面一时陷入僵持,船舱里的气氛滞涩至极,正在这时,外面传来赫莱的声音:“殿下!”
虞戎来了。 控制着洛以秋的人鱼登时一惊,下意识就要松手,洛以秋镜片后的眼眸里却闪过一阵狠戾,他双手用力往旁侧推去,人鱼正抽回的手一偏,锋利的指甲直接划开了他颈侧皮肤。 人类脆弱的皮肤哪里经得住这般摧残,瞬间血流如注,洛以秋捂住脖子,身体顺势向后一歪,坐倒在地,眼镜也从鼻梁上滑落。 人鱼被他这一番操作惊得目瞪口呆,再一抬头,赫然发现虞戎已经站在了船舱门口。 虞戎收到赫莱的传信,匆匆赶回,登上玄冥号的第一眼就看到跌坐在角落里的洛以秋,他皱眉捂着自己的脖子,鲜血从指缝里渗出,染红他苍白的手指,又洇湿他领口的衣服。 看到洛以秋受伤,虞戎只感觉一股怒火从心底升起,浑身鳞片都要炸起来,他眼睛的颜色瞬间加深,浑身裹挟着潮湿的海水味道,径直冲到那条胆敢伤害洛以秋的人鱼跟前。 那条人鱼见他来势汹汹,慌忙要为自己辩解,可虞戎的五指已经掐住了他的脖子,锋利的指甲深深刺穿了他颈间鳞片。 虞戎原本冰蓝色的眼睛已经深得像是被墨染过,他怒不可遏,厉声质问:“谁准你动他?!”
“我……没……”被他掐住的人鱼想要解释,对方却完全不给他机会,他被掐得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只好拼命去扒虞戎的手,可那只手像铁一样冰冷坚硬,任凭他怎样撕扯,竟是纹丝不动。 人鱼有两套呼吸系统,被掐住脖子并不会窒息,可虞戎还在加力,族人同样坚实的身体在他手中却像是能轻易折断的芦苇,他双手用力一拧,竟生生将对方的脑袋拧了下来。 鲜血喷溅得船舱里到处都是,也溅了他满脸,身首分离的人鱼在他手中化回原形,鱼尾兀自抽搐了好一会儿,才慢慢不动了。 虞戎松开手,任凭他的尸体滑落在地。 他转过身,看向船舱内外其他几个同族。 人鱼们只见他一步步逼近,他满身是血,宛如从地狱爬上来的修罗,几条人鱼瞬间吓破了胆,再顾不上此行的目的,惊慌失措地四下逃窜。 可虞戎连这最后的退路也不想给他们留,磅礴的精神力席卷而出,无形的威压重逾千斤,直接将他们压得跪在地上,抬不起头。 虞戎停在其中一条人鱼面前,居高临下地凝视着他,问道:“是谁指使你来的?”
对方浑身抖如筛糠,依然死咬牙关:“没……没谁,是我们自己……呃!”
不等一句话说完,他就感觉胸前一冷,低头看去,一颗还在跳动的心脏已经离开了自己的身体。 虞戎将他的尸身推倒,走向下一个,又问:“是谁指使你来的?”
这条人鱼已经吓傻了,一个字也说不出。 虞戎干脆利落地解决了他,继续走向下一个,第三遍开口,他的语气已经很不耐烦:“说,是谁指使的?!”
“是王上,是王上!”
人鱼抱住他的腿,拼命求饶,“是王上指使的,殿下!求你别杀我,求你……”
虞戎依然没有放过他,尸体倒下时,脸上还保持着错愕的神情,竟是死不瞑目。 虞戎吐出一口气。 王上……王上……王上…… 为什么要一次次逼他,为什么一定要动他的猎物,他讨厌被挑战底线的感觉,既然是讨厌的东西,就该清除。 他眼前满是深重的血色,狂乱的精神力在空中乱窜,发出刺耳的尖啸,他不断往前走着,好像就要这样一步步走到王宫里去,将那个人从王位上揪下来,撕得七零八落。 直到身后传来的声响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殿下?”赫莱小心地唤他,声音都有点抖,刚刚他又一次亲眼目睹殿下残杀同族,即便是他,也不禁一阵胆寒。
虞戎回过头来。 浓重的血色当中,他有些看不清赫莱的脸,分辨不出他是谁,他眯起眼睛,只觉内心烦躁更甚。 为什么还没杀完。 为什么还有一只。 王到底安插了多少部下在他身边,碍眼的东西,全都该死。 赫莱叫了他两声,发现他眼中的杀意没有丝毫减少,就知道他肯定是又失控了,这让他瞬间感觉塔纳托斯已经朝自己挥出了宝剑,求生本能让他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朝着洛以秋跑去,大喊道:“洛先生!”洛以秋抬起头,看到虞戎正要对赫莱下手,在即将碰到的前一秒,他终于不紧不慢地开了口,唤道:“虞戎。”
赫莱感到脖子后面的冷意顿住,虞戎站在他身后,抖了抖耳鳍。 “你做得很好,可以收手了,剩下那些无关紧要的杂鱼,不必理会。”
洛以秋继续道。
赫莱:“……” 虽然知道洛先生是在救他,可他在洛以秋心目中的地位就是“无关紧要的杂鱼”吗……好伤心啊。 洛以秋的声音像是能唤醒人心的天籁,虞戎眼前的血色渐渐退去,眼神重新变得清明,他寻着声音源头望去,看到洛以秋已经站起身,颈侧的伤口还在流血。 虞戎心中一惊,不禁责备自己居然在这种时候失控,他首先应该关注的明明是洛以秋的伤,而不是那些无关紧要的杂鱼。 他冲到对方跟前,拿开他按在颈侧的手,只见那道伤口很深,皮肉被豁开,血一直流个不停,在他白皙的皮肤上格外扎眼。 虞戎瞳孔收缩,想也没想就划开了自己的指腹,将血滴在洛以秋的伤口上。 伤口在人鱼血的作用下迅速愈合,看着他破损的皮肤重新变得完好如初,虞戎松了口气。 看到洛以秋受伤,简直比被亲生父亲背叛利用还让他痛苦,一想到这个人类差点因为他一时疏忽被族人杀掉,他就感觉自己呼吸困难,快要喘不过气。 他心跳很快,血腥味刺激着他的神经,那是人类的血,是温热的血,是洛以秋的血,他知道人类是脆弱的生命,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如果那道伤口再严重一些,割破更深处的血管,他是不是会在今天失去他的猎物? 在这深海之底,人类一旦遭受重创,几乎没有活下来的可能。 虞戎越想越觉得后怕,他很少感觉到强烈的恐惧和忧虑,此刻竟是喉头发紧,呼吸困难,心脏像是被一双手用力攫住,传来压抑的痛楚和酸涩。 这让他情不自禁地向洛以秋靠近,仿佛只要离他近一些,失去他的可能性就小一些,他将鼻尖抵在了对方颈侧,嗅闻他身上血的气味,那味道并不好闻,可因为是洛以秋的,竟让他有些着迷,有些上瘾。 就像是从他嘴里吐出的字句,明明每一句都在羞辱他、挖苦他,可偏偏是他救命的良药,是降临在这漆黑深海的仙音天籁。 血腥味的刺激下,大脑似乎失去了思考能力,他忍不住探出舌尖,将残留在对方皮肤上的血轻轻舔去,他不喜欢这些血留在他身上的样子,不想他白皙的皮肤被脏污遮掩。 他将洛以秋身上的血仔仔细细清理干净,像是小动物在为同伴舔舐伤口,人鱼的舌头湿润又冰冷,让洛以秋起了一层生理性的鸡皮疙瘩。 “在我们人类的社交礼仪中,随便用舌头舔别人是不礼貌的行为,”洛以秋将手指探进虞戎发间,抚摸他潮湿的银发,“你明明长着一张酷似人类的脸,却保留着动物的习性,有时候我真搞不懂,你们究竟是什么。”虞戎停下动作,抬起头来。 他眼眶烧得通红,恢复冰蓝色的眼眸凝视着对方。 洛以秋见他这表情,不禁挑了挑眉:“明明受伤的是我,怎么你反倒一副委屈的样子?”
他把在虞戎发间触碰到的硬物取下来,是一截断掉的珊瑚枝。 虞戎看到那截珊瑚,眼神变得有些躲闪:“经过珊瑚海的时候不小心挂到的。”
“是吗?”
洛以秋笑,“你是在珊瑚丛里打了滚,才能把这东西挂到头发上?据我所知,雄性人鱼喜欢珊瑚,因为它们鲜艳美丽,可以用来装点自己,以便在求偶时博得雌性的青睐。”
虞戎的耳鳍开始红了。 “为同伴舔舐伤口,也是只有伴侣间才会做的事,”洛以秋捏住他不断抖动的耳鳍,十分恶劣地掐住那一点发红的边缘,“你对我做这些,是真的把我当成了伴侣?”
虞戎咬紧牙关,恼怒地看着他,他在这个人类手中好像是透明的,像是一条可以随意玩弄的小鱼,任何想法都在他眼中无所遁形。 更加离谱的是,他想要否认,却发现自己开不了口。 他的确想成为洛以秋的伴侣。 虞戎用力咬牙,好悬才忍住没说一句“是”。 “好了,不说这个,”洛以秋大发慈悲地不再继续逗他,“我交给你的任务,办的怎么样了?”
赫莱站在一旁,目瞪口呆地看着刚才还气势汹汹要杀鱼的殿下在洛以秋三言两语间安静下来,乖乖掏出两个造型独特的金属块。 “在这,”虞戎把能源核心递给他,“很重,你要接吗?”
充满的能源核心完全变成了银白色,洛以秋看到它,唇边不禁浮现出笑意:“你可真是帮了我大忙,这次我务必要好好地嘉奖你一下。”
虞戎听到“嘉奖”二字,耳鳍动了动,眼神中透出明晃晃的期待,可他左等右等,也不见洛以秋有任何行动,忍不住问:“不是要给我奖励吗?”
“嗯?”
洛以秋随手拿了件干净衣服换上,将沾过血的那件扔在实验台上,拿起一瓶试剂往上倒,衣服上的血迹在接触到试剂的瞬间,溶解得无影无踪。
他把处理好的衣服丢进洗衣篮,对虞戎道:“你以为的奖励是什么,亲吻吗?这种小儿科的东西,尝过两次也够了吧,你帮我们解决了能源危机,足够从我这里换取更好的奖励——不过,我需要一点时间来准备。”更好的奖励…… 虞戎耳鳍张动了几下,开始在内心幻想“比亲吻更好的奖励”是什么,这让他有些心跳加速,浑身因为期待而躁动起来。 洛以秋……会答应成为他的伴侣吗? “对了,”洛以秋终于想起自己还有两个同伴,冲赫莱招招手,吩咐他道,“帮我把顾阳他们放出来。”
赫莱在他的指示下找到了能源仓库那道沉重的金属门,用力将门打开,两个屏住呼吸到快要把自己憋死的人类深吸一口气,顾阳赶紧冲向洛以秋:“老师你怎么……哎呦!”
话没说完,人先踉跄了一步,定睛向脚下看去,发现绊他的东西赫然是…… 一颗人鱼的头。 死去的人鱼脸上还残留着惊惧,双目圆睁,本就骇人的面容显得愈发狰狞,顾阳被吓得大叫一声,一屁股跌坐在地。 船舱里到处是打斗痕迹,人鱼尸体七横八竖,有的头掉在两米开外,有的胸前破开大洞,内脏散落一地,虽然人鱼血已经淡到看不见了,依然难掩这里刚刚经历过一场惨烈的厮杀。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海腥味,顾阳只感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急忙冲向洗手间,扒着水池就呕吐起来。 卢叔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他借着去关心顾阳,急忙离开了现场。 赫莱赶紧把同族的尸体拖下船,简单清理了船舱。 顾阳吐了五分钟才回来,脸白得像鬼,腿肚子打颤,他艰难看向站在一旁没事人一样的洛以秋,惊恐道:“老师你……你一点都不害怕吗?”
“怕什么?”
洛以秋眯着眼睛,朝他偏头,乌黑的眼珠却没什么焦距,“眼镜掉了,帮我找一下。”
顾阳:“……” 他倒忘了,老师眼睛受过伤,视力很差,没有眼镜看什么都是马赛克,刚才那恐怖的一幕,想必他根本没看清。 他松了口气,也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羡慕——还好老师没看见,他身体又不好,万一吓病了怎么办。 顾阳硬着头皮帮洛以秋找眼镜,找了半天,总算在角落里找到了它,他把眼镜递给对方,又问:“老师,他们刚刚没把你怎么样吧?”
洛以秋把眼镜架回鼻梁上,转头看向虞戎:“没有,还好殿下来得及时。”
虞戎保持沉默。 如果不是知道洛以秋眼睛早就好了,连他都要被这人类精湛的演技骗过去。 看到洛以秋眉宇间隐隐的疲态,他知道自己该走了,这几个受到惊吓的人类需要休息,他也要去做自己的事。 今晚这个仇如果不报,难平他心中之恨。 虞戎向船舱外走去,洛以秋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最后道:“先别杀虞诺伦,他还有用。”
虞戎停下脚步。 洛以秋又补充:“哦,我的意思是,别真把他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