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脸色,瞬间变得很是难看。“你一夜未归,到底去哪了,有什么说不得的,莫非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望舒没有接话,而是将矛头指向了她,她回的不卑不亢,极为平静:“昨夜喝了娘娘赐的酒便寻了个亭子睡了,奴婢素来不善酒,娘娘也是知道的。”
这一番说辞,倒是挑不出毛病。沈溪岚以前喝酒,一杯米酒下腹,便面红耳赤,昏昏欲睡。“虽不知为何望舒惹了掌印,不过还是尽早结束吧,免得节外生枝。”
她对邵岚岚说:“韩鹿梦本就不是良善之人。”
邵岚岚看了眼望舒,又在沈溪岚两人之间徘徊。沈溪岚的话,她挑不出毛病,罚是一定要罚的,而且必须经沈溪岚的手,这是韩鹿梦的原话。罢了,以后有的是机会,不差这一次。她挥手:“那便去吧,望舒,你也长长记性,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都得记在心上,下次别犯这种错误。这是本宫知道了,保下了你,若本宫不知呢?”
望舒眼睛红了,还想说什么,邵岚岚已回了屏风之后。沈溪岚盯着望舒无助的模样,可怜吗?不,她只是觉得好笑。她与邵岚岚多年感情,更有过救命之恩,如此深厚的情谊,她都能说斩就斩,她一个小小的婢女又算的上什么。只要触及她的利益,她随时都可以用她的命献祭。这就是邵岚岚。她身边,一条看似无害的毒蛇。……宫里的刑鞭,并非一眨眼便熬过去的器件。一鞭子下去,稍狠点就皮开肉绽。前世她成了太监的对食后,是人是鬼都欺负她,这鞭子,望舒就拿过,只因她上茶的姿势不端,便让她跪在后宫嫔妃跟前,褪下上衣,足足打了五十鞭。五十鞭,她真像是在地狱走了一遭。如今这鞭子到了她的手里,她拎的并非理中客,而是满满的怒火。她的怒火,已经燃烧了她的心脏,不做声不做气地将她脱胎换骨,炼成了一个全新的人。这个人不会心慈手软,她要所有残害过她的人付出代价。她要她的仇恨化作血鞭,正如这痛苦惨叫几近昏迷的望舒一般。让他们说不出话来,只能求饶。这鞭子,就从望舒开始。韩鹿梦罚她三十鞭,沈溪岚没手软,打下来,望舒半死的趴在地上,晕过去了。邵岚岚紧皱眉头欲言又止,沈溪岚把鞭子一丢:“还是别让韩鹿梦找到把柄为好,先把望舒送去太医院吧,我来为她上药。”
“好吧。”
邵岚岚金枝玉叶,又是如今这个身份,她就是和谁关系再好,也不会亲自做下人做的事的。她把望舒带到太医院,来这,一是为了给她上药,二是借由找一个人。前世,她被望舒那般针对,有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她无意间撞破了望舒和人私通。而那私通之人,就在太医院当差。“溪岚?”
将望舒放进内室的病榻上,一道略有耳熟的声音叫住了她。一回眸,贺穆很是惊讶地望着她,她也过了会,才在脑海中想起他是谁。“贺穆哥哥。”
他是爹爹的门生,他的父亲是搭建行宫的工匠,当年先皇到行宫避暑,桥梁塌陷,先皇落了水,回来后便大病一场,醒后勃然大怒,将所有参与建行宫的工匠除以死刑,家属发配边疆流放。爹爹见他可怜,便托当时的太医令戴正文给他一个收容之所。贺穆很珍惜这个机会,他到太医院后勤学苦读,很快便在一次事件中展露了他的医术天赋,得到了玉贵妃的赏识,将他举荐给皇帝。正值荆州发大水,瘟疫横行,死了很多人,皇帝便把他派去荆州。如今已有两年多,有了建树,这次回来直接升了太医丞,下一个太医令的职位可能就是他来接管了,在太医院地位很高。“你还记得我。”
贺穆穿着一身青衣,气质温润,他的样貌算不上特别出众,但他为人谦逊,以前到她家拜访爹爹的时候,每次都给她带有心意的礼物。她那时不缺钱,也不缺攀附的朋友,像他这种不靠谄媚,怀揣真心的君子少之又少。沈溪岚说:“是啊,爹爹那时经常夸你将来必有建树,恭喜你,不服所望。”
贺穆却是难过:“抱歉,恩师出事的时候我不在京都,什么都帮不上。”
她摇摇头:“爹爹那般,纵是神仙来了都拦不住,就怪这世道没如他所愿吧……”对爹爹的事,她早就看开了。她没爹爹那么伟大,光是照拂家里人,让他们过上吃饱穿暖的生活就已经很难了,哪有闲心去管这万千劳苦百姓呢。“这次我回来便不再走了,若是有需要的随时使唤,蒙恩师得全,我贺穆纵是死也无以为报,见你零落,我心难安。”
沈溪岚还真有用的到他的地方,她看着昏迷的望舒,便不再客气,道:“贺穆哥哥,你认识一个叫寿台的药工吗?”
“寿台?当然认得,他是我贴身药工,平时帮我跑腿煎药什么的,他怎么了?可是欺负你?”
她没有明说,而是指着望舒说:“贺穆哥哥,以前我心软,在这宫里受了很多欺负,如今我不想这样下去了,你可愿帮我。”
贺穆望着她手指的方向,当即明白了什么,说道:“当然,别说帮,就算为你去死,也是还了恩师的恩情的。”
她很是感动,虽然有过某一刻,她恨过什么都不管就撒手人寰的爹爹,可是他为这个家攒下来的人脉,却在他离开后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那寿台与我们碎碧宫的宫女关系有染,此事被我撞见,她怕是饶不了我,我得早做打算。”
沈溪岚看向贺穆:“你能找个机会罚寿台几次,然后把我叫过来吗?”
“好。”
贺穆都没有犹豫。……望舒的后背生疼,坐都坐不起来,只能趴着。她一醒来,就给钱叫沈溪岚买好药给她用,这些年她在皇后娘娘那当差,存了不少银钱,沈溪岚就不想让她好,找贺穆要了种疗效差的药,于是有了正当的理由,三天两头往太医院跑。这天,寿台因为药柜有尘,被贺穆罚扫院子。已经到了饭点,别人都去吃饭了,唯独他一个人在院子里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