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排的学生悄悄地往后坐，前两排的学生也偷摸着照做，实在不想坐在第一排受难了。坐在最后一排的助教，早已司空见惯了，摇摇头看着他们。每年都善意地提醒新同学一遍，他们不愿，到中途时候才换到后排，有的人因受不了直接去外面呕吐去了。除了那个听劝的漂亮女生。这一小时封闭空间对他们来说十分煎熬，耳朵偶尔听着可怕的尖叫声，视野不经意地扫见可怕的尸体与蛆虫，还要专注思考犯罪动机与解决方法，双重的压力都压的喘不过气来。终于等到杨清明说了一句，“时间已到，可以拉窗帘了。”

助教拉开窗帘。下午的阳光照了进来，压抑的心情顿时得到了解放。只是短暂地解放而已，接下来还有恐怖的考验在等着他们。“有谁先来解答下我提的问题。”

杨清明扶了眼镜，扫视了一圈，看看有没有人主动举手。见着后排的格子衫男生举起了手，脸上略微有些惨白，似乎还没从刚刚屏幕看的恶心视频缓过神来。杨清明做了“请”的手势。他站了起来，深吐口气，眼神凝注讲台的方向。“凶手被抓捕的表情是很正常，一般来说真正的凶手对死者的表情应该是厌恶、蔑视之类，要不是害怕，不应该像他那样神情淡定。我怀疑凶手可能存在人格分裂的现象，下杀手的时候是另一个人格主导，所以他会出现短暂时性失忆的可能性。”

郑云舒很赞同他的回答，虽然答案有点偏差，她也没想到会有人格分裂的出现。望去杨清明，他皱着眉头，抿着嘴，环手于胸，猜测是不满意回答。“既然你说的是另一个人格主导，那你能说明一下为什么双重人格是怎么从他身上产生的。你说的出现短暂性失忆不成立啊，那为什么凶手知道独居老人家的地址，按理说两个不同的人格不存在记忆共通，双重人格会失眠、眼神不集中、行为动作会迟缓等等。那为什么照片的凶手眼神有焦距？”

“呃……”他挠挠头，眼里的瞳孔在放大，咬紧嘴唇。杨清明见他紧张，“坐下吧。你两周后记得上交你对双重人格的分析报告，写五千字就好，有关人格分裂书要读五本以上，你的最大问题是书读的太少。”

这……来真的啊，回答不满意，很有可能要被要求看书和写报告，这么狠。其他的学生瑟瑟发抖着，虽说不用上课，耐不住导师教学方式这么残暴。格子衫男生顿时表情蔫了吧唧地坐下，他也没想到自告奋勇地回答问题，换来五千字报告。“下一位，有谁来解答一下。”

他们齐唰唰都有默契地一同低下头，除了郑云舒和格子衫男生。“就你吧，穿红色小熊熊衣服的小姑娘。”

杨清明指向后排的女生，齐肩黑发的女生微抬起头来，她懊恼今天不应该穿这件，好气人。本来被分配他手下，已经生无可恋了，现在又被点名，真的是祸不单行啊。她清了清嗓子，“杨教授，据我的观点看，第二位阿姨说老爷爷喜欢骂人，应该属于见谁都要骂的那一类型。这帅哥……哦不，凶手他可能经过老爷爷的房子时候，被老爷爷无端骂着了，刺激到凶手的心理，才会对他痛下杀手的。”

“什么样的咒骂程度，需要到谋取人命的程度？”

红色女生一脸为难，这大庭广众下，骂人不太好吧，既然有人要求，就硬着头皮照做就是，想想之前自家的爷爷怎么骂人的。“你、个、混、球，狗、日、滴，滚、你、妈、滴、老、瓜、批……”她一个一个字往外蹦出脏话，使得周围人憋红了脸，不敢笑出声。杨清明脸上依然面无表情，很认真地听着她在说脏话。“像这样的咒骂吧，应该。我有观察到老人喜欢骂人是因为他可能出现了心理障碍的问题，不喜欢和人打交道，前面阿姨有说他性格挺孤僻，我猜想可能是出现了神经精神调解障碍那一方面，所以才会偏激。凶手是因为从小到大，没人骂他，受不了老爷爷用很脏的语言在骂，选择在黑夜假意地去敲门，老爷爷给他开门，凶手就笑着进去施展作案计划，所以才对他下手。”

女生不停地抹去脑门的汗，她自己都快要被杨清明犀利的眼神要吓死，要死啊啊啊！！杨清明听到后半段话，仿佛听到了有趣的东西，挑了挑眉，语气不由得放软下来。“你这推理小说看的挺杂的啊，都会模拟凶手杀人的经过。”

是你要问的！你阴阳怪气什么呢！她只能在心里说，不敢当面说出来。“你前面说的老人是分析对的，但后面让我有点想不通。你都说了老人不喜欢和人打交道，试问凶手怎么取得老人的信任让进去？”

女生淡定地接话，“凶手掐着脖子进去的，这样他发不出声音，等老爷爷死翘翘后，把他拖进去的，用纸箱盖好。”

这女生真会天马行空，杨清明轻笑了下，“凶手拖老人进去，为什么地上没有出现被拖拉的痕迹，你也快看到整个屋子里没有下脚的地方，那么杂乱。为什么老人脖子上没有出现伤痕呢？”

这下轮到女生紧紧抿着嘴，回答不上来。“你也坐下吧，两周后你也一样上交对犯罪心理学推理的分析报告，把近年来的凶杀案找出十件，然后将你从头到尾的推理过程都给我交上来，记住每一篇分析报告不少于五百字。”

终究还是躲不过，女生嘟起了嘴，认命地坐了下来。接连两位也被中伤了，似乎所有人都躲不过五千字报告，这杨清明简直杀了个片甲不留。最后还剩一个人，剩一个人有什么用，还不是被千百个理由给怼回去，估计全员无人生还。轮到郑云舒站了起来，杨清明喝了几口茶润润嗓，接着望去这个老穿黑色衣服的女生。“我觉得真正的凶手不是他。”

周围人一听到这话，立马不约而同地朝她看去，这漂亮的女生疯了吗？敢质疑杨清明给的资料，完了，她可能要受到比他们更要惨的惩罚。杨清明望去她的眼神闪过古怪的神情，“那你说说看，为什么这男生不是凶手？”

郑云舒知道自己的想法多多少少有点荒谬，可周围人的想法和自己都差不多，都被否决，只有剩下这一条思路，那就是这男生不是凶手。他的眼睛是在告诉自己，从没做过这样的罪恶之事。蹲监狱的时候，见过的人，他们的眼睛大多数都是失去了希望，或者变得越来越凶狠起来。像他那样清澈明亮是真的很少见，就连自己重拾起希望也很难像他的眼眸带着坚定不移的光明。“警察破门进去的时候，都说过地下没有下脚的地方，就算下脚一定会出现蛛丝马迹。不可能一点点脚印不留。死者身上出现蛆虫，没有其他明显的创口，前面第一位阿姨说了行动不便，说明他本身是有老毛病的存在，那女生也说他存在心理障碍问题，可能出现痴呆、躁狂症、脑神经损伤、高血压等等这些问题。他是因为踩到了什么东西，在家摔倒而亡，纸箱子这些是因为脚步滑了出去，不小心盖在他脸上。所以，凶手不是这位的年轻小伙子。”

周围的学生听着挺有道理，既然他们的想法都被否认，那就是这一条思路，如果不是，他们也好奇是因为什么？“你从一开始猜出来的吗？”

杨清明舒展了眉目，嘴角微微上翘。不会吧，还真是摔倒的，底下的学生们看到杨清明的嘴角笑着，那证明她猜对了。“不是，一开始，我的想法和大家都一样，只不过被你否决，所以我才会换个思路来想。”

杨清明摇着头笑了起来，底下的他们茫然无措，在笑什么？“你猜对了一半，又猜错了一半。”

什么？！还真是全员覆没，那真相是什么？郑云舒微怔，也想不出什么理由来证明。杨清明重新播放视频，只是加速。到了镜头移向天花板与墙壁的时候才慢速下来，周围人搞不懂他这是什么意思？他才揭开迷雾，“这些发黑，与地上的煤气罐都在说明了死者是煤气中毒。他晕倒的前之前不停地扑腾着，导致纸箱子弄到身子上。”

他们恍然大悟地不禁地发出惊叹声，随后发现被杨清明居然给带到了沟里去，从一开始，他们的思想由杨清明引导，没往那个方面想去。“我想教你们的是，在任何情况下永远不要被其他人影响到自己的判断，即便是比你级别更高的人，也不要受到影响。还有一定一定要对身边的一切都要加深留意，一个小小的细节都会影响你们对此来推理真正的犯罪动机。我的答案是没有犯罪动机与解决方式。”

杨清明再次看向郑云舒，“你的心理猜想的确很不错，但你的社会方面有点糟糕，从你进来开始到现在都是独来独往，你看看其他人，都是两人两人坐，你呢？就一个人。有的时候犯罪心理是需要团队合作，你也过两周给我上交5000字分析社会应用性研究的报告。”

郑云舒也收到了惩罚，没有一个人可以轻松地过关。“好了，今天的会议到此结束，你们回去该看的就该看，不该看的都看了。等着助教给你们发通知，还有什么问题？”

红色的女生大胆地举手问道：“杨老师，那这“凶手”的人是谁啊？”

杨清明抱着茶杯，留下轻飘飘的一句话走了，“我儿子。”

周围人都感到震惊极了，这还真是亲爹做出的事情吗？要是杨清明儿子知道亲爹打着他照片的幌子当做“凶手”。那不得被气死吗？接下来的日子真心不好过啊！他们纷纷感叹着。郑云舒背着包，开了手机，先看到手机时间已经四点多了，周越给自己打了几通电话，没接通。糟糕，赶来开这会议，忘了提前告诉他一声，现在周越还帮自己领着婷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