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委实不算客气。清河脸颊臊得通红,恨不得自扇耳光。她不敢回怼嘉成公主,便将怨气迁到温蕴的身上。没错,都怪她,若非她这样当众不给自己面子,自己何至于闹到这般下不来台?清河郡主越想越气,看向温蕴的眼神里尽是恨意。嘉成公主已经察觉,但毕竟是皇家中人,虽说这人烂泥扶不上墙,但也不会真的让她颜面扫地。“你是快要嫁人的了,莫要把自己的名声搞坏了。”
她最后警告看她一眼,这才看向温蕴两人。“你们过来与我们同坐啊。”
她的脸上重新扬起天真的笑容。甄灵茹拉着温蕴过去坐下。正殿那头却突然传来了一声哄笑。仔细一听,竟是要让霍宴当众表演歌舞。温蕴身形顿了顿,神色很快恢复自如。霍宴在角落里也是顿了顿。他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抱拳朝着诸位皇子郡王道:“这要求,不妥不妥。”
先前那位开口的郡王脸上带着恶意揣测:“怎么不妥?你们姜国不是以歌舞最为出名?莫非你作为一国皇子,连个舞曲都不会?”
有人附和:“不错,就算我们没有资格观看你的舞姿,但太子殿下却是足够了吧?”
太子没有说话,但眼睛牢牢盯着霍宴,宛如一条毒蛇。霍宴无奈摇了摇头:“非我不愿意配合,若我是在坐的各位郡王,跳了也就跳了,能得众位一笑是我的荣幸。只是,我乃姜国皇子。”
这话让大家一时不明白原因,就是因为他乃姜国来的才故意为难的呀。但雅阁内的温蕴却是一下子明白了他的意思,眼中不由闪过一丝厌恶。霍宴一贯这样装模作样,心里想的再阴暗再气愤,但面上总是做出一副高尚而又无奈的表情来。温蕴愤恨的想,这人就是黑暗里的毒蛇,不知不觉就会把别人咬上一口,偏生别人还无可奈何。等着吧,那个给他挖坑的人,必定会掉进自己的坑里。果不其然,霍宴接着道:“我的个人言行关乎整个姜国。”
“虽说姜国乃大夜国附庸,但好歹也算是一方大国,若是被姜国民众知晓我在夜国受到如此轻贱,怕是会给两国带来不必要的嫌隙。”
“当然,我知晓诸位并没有轻贱在下的意思。”
“但远在姜国的人民不知啊。”
霍宴脸上的表情严肃起来:“还请太子饶了霍某一次。”
太子在主位上哈哈大笑起来:“阿宴果然能说会道。不错,你说得很有道理。”
霍宴并没有就此闭嘴,而是目光一转落在刚刚提出让他献舞的郡王身上:“听闻岳郡王弹得一手好琴,不知大家有没有这个耳福?”
那岳郡王脸上的恼怒之色一闪而过,太子的目光也落在了他的身上。他勉强一笑:“本王的琴并未带在身上,实在可惜了。”
太子却招手朝一旁的太监道:“去拿孤的琴来,借给岳郡王一用。”
这让岳郡王如吃了苍蝇一般难受,心里的怨毒几乎就要喷涌而出。太子坐在上面如君王般看着下面人的表演,这难道不比那些让人乏味的喝酒听曲有趣的多?他玩味的眼神又从霍宴身上溜了一圈,见霍宴不卑不亢,那身形瞧着像根翠竹似的。这让他的心不由越发痒起来,不知他在自己身下时又会是何表情?还如这会儿一样冷着脸?那真是太有趣了。但他不能操之过急。就像霍宴先前说的一样,他是姜国皇子,而不是那些卑贱的民间少年。原本是打算这次宴会给他喝点好东西,陪他好好玩一玩的。但他既然这样说了,罢了,暂时先放过他一次。太子的目光终于转开了。很快,太监把那张奔雷琴拿来,摆在了岳郡王面前。骑虎难下,哪怕岳郡王再如何脸色难看,却也只能坐在了那奔雷琴旁。有和他不和的郡王不嫌事大,起先拍起了掌,道一声:“岳郡王能一试十大古琴之一的奔雷琴,可算是脸上有光,得多谢太子殿下啊!”
岳郡王的脸都气得扭曲起来,他放在桌下的手死死握成了拳头,恨不能生饮那人的血肉。“好了好了,大家静下来听岳郡王弹奏吧。”
太子开口:“我也想看看,岳贤弟的手艺配不配得上这把奔雷琴。”
众人终于安静下来,岳郡王不敢大意,吞下一口老血后抬手起了前奏。温蕴听得出岳郡王弹的是高山流水。明明清扬的曲调,愣是让他弹出了哀怨之音。惹得众人哄笑不已。“岳郡王,你这曲调听着怎么那么像深闺怨妇发出的哀叹?”
“难不成在岳兄这身体里,住着的竟是一位妇人?”
“还是独守春闺的幽怨妇人!”
“不知晓的,还当这声音是从勾栏里传出来的呢!”
岳郡王被嘲,气得一张脸通红。偏生太子还端坐在上头,他不敢发作。倒是那清河郡主,听着身边接二连三的低低笑声,脸色一阵发青。因为那岳郡王正是她的孪生哥哥!她瞪着眼睛看着对面发出笑声的人恼声开口:“有什么好笑的,要不要说出来听一听?”
那人用手中的帕子按了按翘着的嘴角,声音不咸不淡的:“姐姐真要我说?那我说出来你可不能生气哦。”
清河郡主被呛了一声,阴郁着脸动动嘴角不再接话,只死死握住手中的银筷用力插在面前的糕点上。正殿这时也传来太子失望的声音:“罢了,既然不愿意,就别再弹了。”
岳郡王心下一突正待说话,太监已经上前来把奔雷琴取走,徒留他血红着脸僵硬坐在原地。不用猜想,怕是以后太子都不会再用他。“来来来,我们喝果酒。”
有人大着声音开口。正殿里再次热闹起来。但这热闹显然不包括岳郡王兄妹。而霍宴神态自若地端坐一角,端着酒杯浅酌,幽暗的目光时不时扫向温蕴的方向。宴会结束后。大家三三两两的散去,大家瞧着清河郡主离去时那面若死灰的样子无人同情,甚至低声说了一句:“活该。”
温蕴和甄灵茹对视一眼,往后的皇家宴会,看来是不会有他们兄妹二人出现了。今天他们也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太子早已先行离去,今儿也就不会再去读书。温蕴出了雅阁便看到自个的哥哥正站在清风殿大门口和人说话。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霍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