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蕴心中倒是没有多少失望,本来就是无可救药的皇族之人,又哪里能想得有多长远?她只是亲耳听到要铲除洛氏一族的话,心里很疼很疼而已。温蕴不由深深呼吸几次,才能把那股子心悸驱散。这一辈子,皇帝无知又恶毒的计划,注定是要失败的。大家都有了防范,必定不会再重蹈覆辙。她不气 才 ,她要看着他们走向自己造成的绝命之路。皇帝这时候也调整好了心情,转头看向一侧垂着头等待的任子青,开口说道:“罢了,不去敏贵妃那边,回去吧。”
任子青“是”了一声,躬身恭敬让皇帝走到前面,而自己,却朝碧水宫看了一眼,眼中略显遗憾。此地再无一人,温蕴两人却不敢立刻就走。她们甚至不敢乱动,生怕这些人还暗暗躲在某处观察。一直等到天色将晩时,有宫女、太监的声音从不远处隐隐传了过来。温蕴这才回过神来,急急忙忙伸手把小兰扶了起来。今日这事真是惊心动魄,对于小兰来说已经不得了。她半边身子都已经麻木,此时好不容易大难不死,也免不了热泪盈眶。刚刚的孤勇已经消失,如今只余后怕。温蕴也不敢再在此耽搁,见无人注意,与小兰悄悄回了破月殿。......果然过了不久,宫中气氛紧张了起来。嘉成公主气色没有多好,见温蕴进了摘月宫时,一度红了眼眶。“是被皇后训斥了。”
小竹子在门口时已经告知了温蕴:“因为太子的事情。”
温蕴牵着嘉成的手进了寝室,屏退众人后低声开口:“太子他德行有失,哪怕这回没有被成王设计,将来也会因为其他的事情所被人抓住把柄。”
“皇后心疼太子,心情不好是正常的。”
嘉成点点头:“太子哥哥他哪怕被废,也是咎由自取,我只是有些觉得不甘心罢了。”
“为什么她可以高兴时把我捧在手心,生气时把我弃之如敝屐?”
说到这里,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她带着哽咽开口:“明明我在她面前一向乖巧,从来没有和她顶嘴过。”
温蕴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皇后偏爱太子,是因为觉得那是她的倚靠。不要再伤心了,也有人喜欢你的。”
说到这里,看了看她依然伤心的面容,叹口气道:“现在暂时还风平浪静,不过再迟一些可就不准了。”
“太子殿下被幽禁东宫事小。”
“若是朝廷因为成王被打的事情闹起来要废太子,皇后求情没有用的话。”
“按照早些时候太子和皇后的频繁碰面,可能会出事。”
这话让嘉成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她左右看了一转,再次确定了附近的安全,这才低声开口:“先生说的是真的?”
“母后性格柔和,不是能做这事的人!”
温蕴却同情的看着她:“她为了太子,不管用什么方法肯定也是要拼一拼的。”
“皇上对太子意见相当重,真的被那些拥护成王的臣子们说动皇上,皇后就算是为了自己、太子和她娘家人的命,也会孤注一掷。”
嘉成咬住嘴唇盯着温蕴看,一想起那样的情形,就会忍不住瑟瑟发抖。“那怎么办?”
嘉成开口询问。“静观其变,现在还不是我们出头的时候。”
温蕴看着她,像是在考虑什么,眼眸深深,看不清神色,许久才开口:“夜国优秀的学子马上就能上朝了。”
这话让嘉成疑惑的皱起了眉头,不明白温蕴怎么会突然提起朝堂之事。温蕴却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到了那时,我们的计划就可以顺利展开。”
这话让嘉成不由愣了一会儿,才像是想到了什么。连眼泪也不流了,只骇然的看着她。温蕴失笑,调皮地点了点她的鼻头,声音却低低沉沉的:“我尽自己所能助公主一臂之力,公主可不能让我失望啊。”
这句话有多重,嘉成显然知晓。她虽然才十一岁,但是她的心智成熟,早就已经看透了皇宫之内的所有肮脏之事。温蕴也相信她必定会守口如瓶。她的嘴角抖动起来,却没有立刻就答应下来,她像是有顾虑,只知道无声流泪。“公主有话不妨直说。我们应当万众一心,而不是心有顾忌。”
温蕴道:“未来长路漫漫,若是心中存了隔阂,我们如何能成事?”
嘉成听到这里,终于鼓足勇气开口:“我想......不要和莲苼分开。”
“莲苼是太子哥哥的男宠我知晓,我更是知晓他过得有多艰难。”
“我们同是天涯沦落人,只不过是想要一同互舔伤口,互相慰藉而已。”
话一说出来,嘉成的神情就无比紧张,她紧紧盯着温蕴的表情,生怕从中看出不屑、讥讽和气愤。可是没有,温蕴的表情甚至都没有变化,她只是看着她道:“莲苼能在太子身边呆了这些年,显然不可小窥,太子那边也一定对他很是看重。”
接着她静静问了一句:“他和你偷偷来往的事情如果被太子知道,你要如何做?”
“太子哥哥不会知道的,莲苼每次都确定他出门有事不会回来时,才借着带大虎溜达出门。”
嘉成急急忙忙开口:“再说,不过是来我这里逛逛,能出什么事?”
上回答应她不同莲苼来往,明显是敷衍她的。这次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心声。到底还是个孩子,一腔孤勇凭借着心中的喜好想要温蕴同意自己的决定。温蕴眼中有忧色,可是见到如此小心翼翼的公主,她心中忍不住一软,一时之间沉默了下去。她想说,既然你不愿意听我的,只能让你吃吃苦头才算受教训。可是她不能说这样的话。嘉成公主是全心全意信任着自己,她只是被莲苼迷惑了。看来根源还是在莲苼身上。“下回他来,我想单独和他聊一聊。”
温蕴道:‘到了那个时候,我才能确定,能不能放心让你和他来往。’说到这里,她抿起了嘴角:“不是我对莲苼有什么不满,而是公主的命比他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