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中午时分,门外终于响起了那大婶的声音,不过不知道她的名字,而站在门口唤了几声:“大妹子。”
买了够好些天的吃食,温蕴也不用再出门去准备。谢过了大婶,温蕴接过东西才要关门,就看到了她站在门口侧着身子高声惊讶道:“哎呀,今儿还和大妹子在说你怎的还没有回来,竟然就到了。”
这话不止站在门里面的温蕴愣住了,连站在外面的人也愣住了。他快步的上前几步,看到的,却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穿着熟悉的衣裳,正满脸尴尬的看着他。他的眼神慢慢变得失望,最后完全暗淡下去。温蕴也正在打量着他。只见来人穿着书生式样的长袍,哪怕外边如此寒冷,也没有穿上一件厚实的冬衣。年纪大概二十出头,满脸风霜之色,但是五官很是清秀。他背着包袱站在那里,脚下的布鞋已经被雪水侵透,颇有些落魄之感。大婶看着年轻人开口道:“司徒小兄弟,回来了就好好的过日子,夫妻间的事情,各自退让一步,也就能海阔天空。”
“今天早上和大妹子说起此事的时候,她心中的委屈和难受我是看得出来的,虽说如此,却也先你一步回了家中,生怕你会误会她。”
她语重心长继续开口:“等你们到了我们这个年纪就知道,其实要来要去,也不过是过眼云烟。”
“平和踏实才是长久之道。”
这话说的,饶是温蕴一向是稳如泰山的性格,也不免觉得,自己已经无脸见人。不过幸亏脸上的粉够厚,也不能看出她那因为惭愧而羞红的脸。司徒念一脸复杂的看着已经有了人气的院子,不经有些恍惚,像是想起了曾经的一些旧事,更是显得脸色黯然。他的目光转向正紧张兮兮的女子脸上,只见眼前的女子脸色苍白,看起来是病体之躯。这样的寒冬,连他都有些受不了,何况如此虚弱的人。看想来也是无法才擅自闯入自己家中的吧。他没有开口反驳,而是勉强的朝大婶拱拱手开口,声音带着深重的疲惫。“多谢婶子,我一定牢记于心。”
大婶终于笑了,朝温蕴眨了眨眼睛,这才朝自己家中去。司徒念大步踏进了院子内,又往屋子里去。温蕴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做,只能以不变应万变站在原地没有动弹分毫。司徒念从屋子里转了一圈出来,见温蕴还站在雪地里,手中的粮食也还没有放下。看起来有十足的戒心和不安。他的眉眼稍稍温和了一些,开口道:“能否请姑娘做些热的饭食?”
他摸了摸肚子道:“一日未进米粮,着实有些馋了。”
温蕴的身体慢慢松懈了一些,她点了点头:“那还请公子稍等片刻。”
说罢,直接往厨房那边去。温蕴现在倒是真的没有考虑好下一步要如何走。原本厨艺就不怎么好,又是心不在焉的,口味自然更加寡淡无味。温蕴也知道自己的手艺,把菜端上桌的时候,就先一步说话:“味道可能不怎么好,还请将就用上一些。”
司徒念闻言一顿,像是又想起了什么,拿起筷子夹了桌上的一根青菜往嘴巴里放。他嚼得很慢,嚼着嚼着,竟然有一滴眼泪从眼眶内流了出来。温蕴惊讶的看着他,自己做的菜是难吃到让人流泪了?这......简直一言难尽。司徒念极快的擦了擦眼泪,开口道:“真是抱歉,我只是想起了我的妻子。”
“她原先做的菜,和你的一模一样。”
温蕴嘴角一抽,一模一样的难吃是吧。温蕴不知道是自己安慰他还是让他来安慰自己。想着自己是不请自来的客,温蕴只能好声好气道:“抱歉啊,我不是故意的。”
司徒念终于从回忆里慢慢的清醒过来。他摇了摇头开口道:“是我唐突了。”
说罢,红着眼睛一口一口把盘子内的菜扫空,这才神情悲伤的继续开口:“我和我妻子曾经也有过夫唱妇随、恩爱无比的时候。”
“可惜的是,她最终还是离开了我。”
真是让人伤感,温蕴忍不住低声道:“节哀。”
司徒念却脸色一变看了她一眼,眼中有着些许责怪:“我说的离开,只是不告而别。”
”......“温蕴觉得自己站在这里没有离开就是一个错误,就算外面的寒风刺骨,她也觉得不怎么冰凉了。司徒念自顾自地叹出一口气,声音全是伤心:“是我一直没有多大出息,她离开我也是应当。”
温蕴观察了一下,知道这书生不过是憋了太久纯粹的想要说话,也就老实的站在那里不吭声。果然人也不要她回答,絮絮叨叨的再次开口:“可是我不甘心呐。”
“于是我只能尽自己最后的力量去挽回。”
“等我看到那个男人家门口那高大的门槛,强壮的家丁和威武的石狮,我就知道我败了。”
也才如此失魂落魄的回了来。司徒念说出来心中好了许多,他深深吐了一口气,开口道:“今儿能在到家之时吃上一口热饭,已经是极大的运气。”
慢慢的声音也变得低沉:“你尽管住在这里,我反正也还是要走的。”
“此次回来,不过是想要再看上最后一眼,毕竟这里是我和她的定情之地。”
温蕴心中有些复杂,为了表示住了他房子的歉意,她关心问道:“那公子想要去哪里?”
司徒念无所谓的摇了摇头,满脸的颓废:“随风飘荡,百家是我家。”
眼见他的眼中再次聚气了眼泪,温蕴赶紧开口:“不管如何,今儿还是好好的歇息,就算是要走,那也等明天再说。”
司徒念觉得有些道理,而且他确实很疲惫了,于是点了点头开口:“那就有劳姑娘替我把被子铺一下。”
好吧,温蕴想,就当是住了他房子的报酬,应该用劳力换的。想到这里,她把衣袖往上抬了抬,就准备往寝室内去。可是司徒念的脸色却在这时候突然变了。他从位置上猛力的站起了身,目光看向温蕴手中的镯子,激动得声音都变成了尖叫:“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