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声音几乎震彻云霄。所有的人都忍不住抬起头看向她。他们想报仇吗？杀子之痛，没有一个人能够承受得住。可是，他们真的能够报仇吗？那无法言说的神情刺痛了温蕴的双眼。她认真地看着这些人，再次重复了一句：“告诉我，想报仇吗？”

把心中的话说出来，不是告诉高高在上的帝王，而是纯粹的想不想讨回一个公道。他们如何不想？他们恨不得生吃了那该死的畜牲！失去孩子的民众终于下定了决心，跪着一直用膝盖走出了人群，再次悲痛地趴伏在了温蕴的身前。“想！我们恨不得立刻杀了那个凶手！请皇上替我们做主！”

他们努力的把头磕在地上，声音沙哑大声哭着回答。看到他们此时真情流露，脸上痛恨和悲戚的面容交织在了一起，竟是说不出的狰狞之色。也同时在告诉温蕴，只要她同意，他们会不择手段地要了那仇人的性命。不去管他的身份到底有多么的了不起！温蕴慢慢点了点头，有仇就要报。若是扭扭捏捏吞吞吐吐的话，她会很失望的。“我知道你们心中的决心了，大家都起来吧。”

她点了点头：“你们的愿望会成真的。”

见大家皆都站起了身，站在温蕴身边的竹公公高声道：“带杀人犯上前！”

此话被一层一层地递下去，过不了多时，带着镣铐的卫栋被卫兵门拖拽着从远处走了上来。早上被皇后刺伤了的他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而没有多余的力气再挣扎。被人提着扔到人群当中面对那些白骨，面色依旧是呆滞的。曾经养尊处优的面容，早就已经在这几个月之内消失殆尽。整个人从里到外都透出一种莫名地颓废，再没有一丝丝的活力。被卫兵按在地面的时候，也没有过多的挣扎。竹公公上前一步，沉着脸问道：“大皇子，你知道眼前的是什么吗？”

被问到话的卫栋像是做了一个梦，现在才被竹公公唤醒。他顿了许久之后，才微微转动了眼球，朝地上的白骨看去。可是从他那神情之中也能够看得出来，显然他并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问他认识这些东西。他因为失血过多整个人已经变得恍恍惚惚。现实和梦境不停地在他的眼前交替，让他时而清醒，时而糊涂。直到现在面对这一群用仇恨的目光看着他的民众们，才微微打起了精神。竹公公见他的神情，就知道了他心中的想法。他叹出一口气看着卫栋，又指着眼前的白骨道：“你不认识他们，可是他们却认识你。”

“被你埋在底下的那几年，他们一直都在等你。”

“大皇子，可有印象了？”

卫栋不太认识眼前这个太监打扮的男人，但是却听懂了他说的话。他死死盯着地上的那些骨头。很久之后终于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嘴角一咧低低的笑了起来。慢慢地声音越来越大，最后竟然像是疯魔了一般停都停不下来。笑到周围的人群开始骚动起来，他们死死握住拳头，眼中全部都是猩红之色。这个享受了一辈子高高在上的荣华富贵，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畜生！如今死到临头，竟然还没有任何悔改之处！看着那个如发疯一样的人，温蕴眼色冰冷至极。恐怕他已经知道如今事情败露，又是大势已去的场面，根本就没有什么活路可言，整个人从里到外都透露出一种癫狂。他跪在地面，要不是身体实在是虚弱，就算是暴起来伤人也不奇怪。温蕴上前一步，开口道：“卫栋，可还记得我？”

清冷的声音从背后响了起来，终于让他停下了笑，艰难的回过了头去。自从他被先皇关了禁闭之后，已经很少看到其他旧人。没有一个人敢冒着砍头的罪名去和他多说一句话，后面又是匆匆忙忙地造反，突然听到这陌生的声音叫出了他的名字，也很是诧异。温蕴和他没有见过几次，可是她是温楼的女儿，又是一直跟在嘉成身边的。嘉成是个没什么主意的小女孩，很多事情都会问一问这眼前的这个女子，关系很是不一般。卫栋自然对她很有印象。几年不见，倒是长的越来越好看了。可惜的是，哪怕再好看，嘉成是看不到了。他得意的笑了起来，脸上忽青忽白，哪怕知道自己已经逃不开一个死字，却还是想着让别人更痛苦十倍、千倍！他直直地看着温蕴，完全不理会周围人的眼神，嘴角微微一动，轻声问：“嘉成被人送给英王，成为了最低等的妓女，整日里都痛苦的嚎叫，你难过吗？”

他的眼神牢牢地锁定在了温蕴的脸上，似乎想要欣赏着她那惊诧又痛苦神情。他是知道两个人的感情很好的，比皇族那所谓的亲生姐妹更上一层。如今知道了嘉成是过着如何的日子，她又有多痛苦呢？他真的是很期待啊。可是他脸上那才露出来的得意表情，在久久没有看到温蕴脸上的任何变化之后，终于变了。温蕴的脸上只有看穿了一切的嘲笑。嘲笑着他那见不得人的阴暗心思。“你不难过吗？”

他的眼睛瞪了起来，恼羞成怒地低吼着开口：“她必定生不如死！她必定受尽了无法言说的折磨！”

“你和她不是最要好吗？你怎么不生气呢？你生气啊！”

温蕴藏在袖口内的手在发着颤，死死地握住拳头，掌心被指甲刺穿，让她时刻保持着最后的清醒。她有多难过，眼前的人都不配看一眼！她一步一步走近他，微微弯着腰，不紧不慢地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够听到的声音开口不答反问：“我想问问尊贵的大皇子。”

“你想知道莲笙的下落吗？你觉得他能够活多长的时间呢？”

这声音是带着笑意的，像温蕴的随意提起。可是卫栋却突然目瞪圆睁，脑中最后的一根弦立刻断开，整个人立刻像是失去了理智一般，就要冲起来把温蕴狠狠扑倒在地。他有多久没有看到莲笙了？他如今又在哪里？他的生命有没有受到一丝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