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禀告的时候都有些恍惚,世子妃真的要御史台弹劾了太后,皇上还真罚了太后,就跟做梦一样叫人不敢置信。惩罚不算重,但苏棠满意了,毕竟是太后,食物链顶端的存在,能反抗出这样的结果已经是大家不敢想象的了,就是她和太后算是把梁子结死了。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本来她和太后就井水不犯河水,是太后先招惹的她,总不能只许太后找她的茬,不许她反击了吧。何况这也是皇上要的结果,虽然是她提出让御史弹劾的太后,但没有皇上认可,御史绝不会这么听话。这一点,太后应该很清楚。苏棠这么做,一是替自己出气,再就是投桃报李了,皇上对他们不错,不仅饶了她和谢柏庭假传圣旨之祸,还把御撵给他们坐,他们得让皇上知道,护着他们是绝对值得的。不过眼下太后病了,要离京避暑也得等太后病愈,再加上又受了这么一通气,估计十天半个月都动不了身。苏棠轻快了脚步朝天香院走去。屋内,王妃也听说了御史弹劾太后,太后被皇上送去避暑山庄的事,王妃心情微妙又复杂,高兴儿子娶了苏棠这么个聪慧大胆的世子妃,又担心谢柏庭和苏棠到处树敌,虽然苏棠和谢柏庭都福大命大,就怕有防不胜防的时候。可苏棠和谢柏庭都不是爱惹事的人,这回也是太后自己找上来的。王妃叹息,“想过几天清净日子怎么就那么难呢。”
宁妈妈站在一旁,没有接话,因为她不想泼王妃的冷水。这日子怎么可能清净的了,就算老夫人没了,各房分出去,也还有南康郡主在呢。南康郡主本就不满意王妃霸占着靖南王妃的位置,恼世子爷抢了二少爷的世子之位,如今又娶了右相之女,那也不是个甘心屈居人下的主,只要住在一个屋檐下,只会是一个结果:永无宁日。不过好在世子爷病愈了,武功高强,世子妃运气好到逆天,那些人前仆后继的找世子妃的茬,最后都栽在了世子妃的手里,无一例外。她对世子妃有信心。想着就瞧见苏棠迈步进来,宁妈妈老脸都笑成了一朵菊花。王妃看到苏棠,也是笑容满面,苏棠上前请安,王妃道,“你和庭儿还忙着替皇上分忧,不用来给母妃请安。”
苏棠轻摇了下头,道,“听丫鬟说母妃撞伤了脑袋,夜里还请了大夫,母妃没事吧?”
“母妃已经没事了,”王妃温和道。从头到尾有事的就不是她,想到昨晚的意外,王妃就有些尴尬,早朝要一站半天,想起来王妃就有些愧疚。这不是什么愉快的事,苏棠把话题岔开,和王妃说起别的,小坐了一刻钟,就起身告退。她这边出天香院,和半夏说着话往静墨轩走,没注意到那边岔道处王爷下朝回来了。如今天是一天比一天热了,才走了这么小会儿的路,额头上就出了一层细密汗珠,苏棠准备拿帕子擦汗的时候才发现香罗帕落在了王妃那里,她没有手拿绣帕的习惯,放下就不记得拿起来了。苏棠又带着半夏折返回去。苏棠迈步上台阶,没注意到院子里多了几个丫鬟,在屋子里伺候的几个大丫鬟都被支出来了,见苏棠过来,几个大丫鬟你指望我出声,我指望你开口,一个个都在犹豫要不要拦下苏棠,然后苏棠就直接进屋了。才走到屏风处,就听王妃的说话声传来,“是你揍的赵王,烧的赵王府?”
苏棠愣了下,抬头,隔着屏风就看到王爷坐在那里喝茶,当即停下脚步,不敢上前。王爷正端茶,闻言,眉头一皱,“不是我。”
“当真不是?”
王妃脱口道。话蹦出口的太快,让王爷不快了,他把茶盏放下,“你给我一个揍赵王烧赵王府的理由。”
理由王妃给不了,但这不妨碍王妃质疑这事是王爷干的,而且质疑的有理有据,“以前没理由,王爷不也揍了赵王好些回。”
屏风处,苏棠正准备转身退下,听到这一句,顿时不走了。十几年前赵王挨过不少回揍,她正好奇谁胆子这么肥揍赵王,敢情是王爷呢。转念一想,又觉得奇怪。南康郡主可是赵王嫡亲的妹妹,赵王算得上是王爷的大舅子了,王爷揍赵王,还不止揍一回——苏棠觉得自己脑子不大好使了。难道当年赵王反对南康郡主嫁给王爷做侧妃?可看赵王的贪婪劲,不怂恿就不错了,不像是会阻拦的人。而且王爷也把南康郡主娶到手了,不至于一边如珠如宝的呵护着南康郡主一边揍人家哥哥吧。而且这事还让王妃知道了,就王妃的淡漠性子,有什么事一向府里府外都传遍了,她才知道啊。苏棠心下疑惑,然后王爷的声音就传了过来,“王妃是在替赵王抱打不平吗?既然知道是我,怎么没和赵王告密,提醒赵王防着我点儿。”
告密两个字,王爷不仅咬的很重,苏棠还凭着惊人的嗅觉,闻到了一丝酸溜溜的味道。怎么听王爷的话都像是暗指王妃和赵王关系匪浅啊。她一直纳闷,就南康郡主的狠辣,她什么都没做,就被一而再的针对,却容忍王妃活到了现在,现在看来,这件反常的事十有八九和赵王有关……王妃坐在那里没有说话,虽然已经过去十多年了,可她记性没那么差,也没蠢到无可救药,她和赵王偶遇一回,回府王爷就找她一回麻烦,不欢而散后,不出半天,赵王就被人给打了,一次两次或许是巧合,可次数一多,她还能反应不过来吗?她倒是有心提醒赵王一句,可她怕说出来没人信,王爷为了南康郡主都能豁出命不要,会舍得揍人家兄长让南康郡主伤心吗?从她坐上靖南王府的花轿,她就知道自己这辈子和赵王无缘了,又怀了庭儿,她能做的就是离赵王远远的。打那以后,赵王就没再挨过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