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鸿鸣正想骂到底是哪个不知好歹的王八羔子敢在他林家插一脚。可看到那张冷峻的面庞时,他顿时一阵惊愕。林鸿鸣马上从主位起来,脸上的肃穆也顿时换上一脸不知所措的讪笑:“八王爷……您怎么还在这儿……?”
众人知道这便是从小在外游学,最近才返京的八王爷,都顿时一阵惊愕和紧张。“本王落了点东西在这儿,便折回来取了。”
男子神色淡淡,眸光在当事人身上快速扫了一遍。林晚不需抬眼,也知道那便是南宫澈,当然也知道此时的林语瑶必定正看着那身姿卓绝的南宫澈两眼放光。上一世林语瑶就是在这里看上了南宫澈,但南宫澈性情寡淡,对目中无人又脾气暴躁又大小姐脾气的林语瑶毫无兴趣,林语瑶也曾试图为南宫澈改,但林府对她从小到大的宠溺,哪能说改就改。最后一向不达目的势不休的林语瑶为了嫁给南宫澈,给他下迷药和他生米煮成熟饭,皇帝知道这个事,差点将林家灭门,最后还是南宫澈看在林府乃忠良之后,又与四弟林修元于江南在同一处修学,算是师兄弟的情分上才勉强娶了林语瑶为妾,才平息了灭门风波。“原来是这样。”
林鸿鸣讪讪道:“家门不幸,出了这样的丑事,让八王爷见笑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乃人之常情。”
南宫澈淡淡道:“只是林侯爷还未弄清实情便先动刑已然有失公道,且二小姐不是说了周公子身上可能携带三小姐所赠物件,林侯爷大可先搜了,如果搜不出东西来再动刑也不迟。”
“八王爷说得有理。”
林鸿鸣讪笑,又对那两个行刑的家丁悄悄使眼色:“搜。”
那俩家丁心领神会,煞有介事其实做做样子地去搜周礼的身,只可惜不怕死的周礼又突然忘了方才林守业的恐吓,巴不得和林语瑶有扯不清的干系,悄悄做了小动作。一声清脆的玉石坠地之声,让满堂哑然,没人敢发出一点声响。“父亲,是周礼偷了我的东西,当时也是他强行抱我的!”
林语瑶慌不择词,先分辨了再说。自己女儿什么德行林鸿鸣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她要不是自愿,满京城又有哪个男人敢碰她一下。换了平日,他必定由着爱女分辨两句这事就完了,可今日南宫澈在这儿,他再怎么也要做做样子,便喝道:“休在这里狡辩,给我打。”
一边给那两个操棍的家丁狂使眼色。府里的家丁一向审时度势并了解家中风向,老爷的眼色他们自然看得明白。那两人雷声大,雨点小的给了林语瑶几棍子,林语瑶一哭,林鸿鸣让她认个错。完了。呵。换了林语瑶,这件事就这么轻描淡写的过了。同样是林家女儿,别人不过落在肩头的几片雪花,到她这里便是皮开肉绽血染芳华。可悲,可笑。但林晚也得出结论。替林语瑶背锅从来就是没必要,就算林语瑶犯再大的错,在林家人眼里不过尔尔,她还是自求多福的好。事情有了裁断,林晚也不顾众人对她有什么想法,起身辞了他们,先行漫步踱回自己的住所。林晚所住的院子是生母去世前留下的,在林府主院以外,在下人院子的旁边,装潢朴素,与林府主院差天共地,与下人们的房子倒几乎没什么区别。从前除了需要她背锅以外,其余时间几乎得不到主院的关注。门庭虽冷落,但冷清里也总算有个清净,旁边的下人们虽不把她当正主,时常刁难她,但也没有大胆到敢没事进来骚扰她。这里是她在林府的唯一安身之处,是她生母在世上残留痕迹的地方,哪怕是上一世嫁到周府后被虐待,她也时常怀念在这个小院子里的清净的日子。“姑娘,您快到床上去脱了衣服让奴婢瞧瞧伤得重不重。”
回到屋里,婢女竺怜立马烦忧道。竺怜从小便跟着她一起长大,是她这院子里唯一的婢女,说是奴婢,竺怜于她而言更像是姐妹、多年来相依为命的伴侣。“我没事,就几棍子,死不了。”
林晚微笑道。上一世的这顿打可是将她打得半死,一个月都下不了床,今天这区区几棍,实在是不足挂齿。虽然今天还是挨了棍子,可已经比上一世好多了,命运这东西不是一天两天一件两件事便能改变的,往后的日子,还需小心谨慎为好。“二姑娘,您今天这样违背他们的意思,只怕他们不会善罢甘休呀。”
林晚刚坐下,婢女竺怜给林晚端过来一碗茶,神色担忧道。话音才刚落,门外响起一道老练中隐藏轻蔑的声音:“二姑娘,主母让你过去三姑娘屋里。”
原来是主母徐氏身边的刘妈妈。林晚当然也想到他们必定不会善罢甘休,只不过没想到这么快而已。但因为上一世的遭遇,自打林晚被迫嫁入周家,她在那两年里,没有一天不在悔恨当初的隐忍,没有一刻不在假设自己当初的那些遭遇中如果选择另一种做法,结果是不是就截然不同?所以面对这样突如其来的境况,林晚也不再似当初那般战战兢兢手足无措。她不紧不慢地接过竺怜递过来的茶,气定神闲啜了一口,放下茶杯,起身对刘妈妈微笑道:“辛苦刘妈妈跑一趟,我也正打算拿些早前自己按医书研制的上好跌打药送去给三妹呢。刘妈妈稍等片刻,我这就去取。”
刘妈妈愣了愣才回过神来:“哦。”
刘妈妈是徐氏的陪嫁婢女,因此这林府里的每一个孩子,都是她亲眼看着长大的,善于识人的她对林晚的性子也很清楚,这个从小胆小懦弱逆来顺受的庶女今晚也着实让她吃了一惊。像眼下这种情况,换了往日她早就惊慌失措了,怎么还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莫不是……撞邪了?“竺怜,你不用随我去,等我们走后,你去找老太太。”
进了里屋,林晚对竺怜小声吩咐道:“你就说三小姐受了棍刑伤了筋骨,我这儿的跌打药都送过去了,怕不够,老太太处那儿收藏了上好的续断,是制跌打药的原料,回头我再做些送给三妹。你只同她说这些就行了,其他什么都不用说,知道了吗?”
竺怜虽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连连点头答应了。纵观整个林府,眼下有可能帮到林晚的,就只有祖母林老夫人。今夜林鸿鸣寿辰,林老夫人出来露个面会会客便很快回了别院,所以对此事主母素来重男轻女,对她和林语瑶都不太宠爱,林语瑶的那些破事和德性祖母一清二楚,只是自打父亲成亲她便将家务事交给徐氏,自己分居别院,一心礼佛。徐氏虽对亲生子女偏心宠溺,但她将林府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从未出过大岔子,所以对于徐氏偏爱嫡女的事也就睁只眼闭只眼。祖母虽不理家中事务,但极关注儿孙的身体健康,但凡知道谁生病受伤,老太太就没有置之不理的,若她知道林语瑶受刑,必定亲自去察看。再者老太太也极注重林家在外的名声,今天这种与外男私通,分分钟让整个林府蒙羞的事如果被祖母知道,那她必定不会轻易轻饶,到时候主母就没心思再周旋在她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