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夫人用完午膳后习惯性午休,萧琳和萧九难得认真上了一上午课,两人还没适应如此高强度的学习,还没吃完饭就困得睁不开眼睛了。崔氏见状赶紧催促三个孩子回房休息,连陈氏也被她赶回去了,她赶了好几天的路,都没怎么好好休息,下午更应该好好休息。陈氏的确感觉累了,她也没有逞强,跟女儿一起回自己院子休息,经过这几次的相处,她渐渐了解婆母脾气了,她不是爱磨搓儿媳的人,对她关心都是发自真心。陈氏暗忖,等过几天熟悉京城了,她一定要去寺庙好好拜一拜,感谢神仙菩萨们让自己遇到一个这么好的婆婆。家里大部分人都休息了,只有萧玥依然不紧不慢地在花园中散步消食。萧玥从小跟着父亲锻炼,自六岁起还每天跳一个时辰舞,身体素质不是陈氏这些养在深闺的弱质女流可以比拟的。大家都觉得累,唯有萧玥依然精神旺盛。贺氏过来的时,萧玥刚刚散步回来,正想回书房看书,听说贺氏来了,她亲自出门相迎,“阿媪,你怎么来了?”
这会是萧家女眷们午休的时间,贺氏本想将佛经给丫鬟后就离开的,没想萧玥居然还在书房看书,她笑着说:“我来的不是时候,打扰姑娘看书了。”
萧玥抿嘴微笑:“不打扰,看书也是看闲书。”
她亲自给贺氏倒了一盏茶水,顺手将书案上的书册收好。贺氏目光扫过萧玥的书册时候微微一怔,“姑娘喜欢看游记?”
萧玥点头说:“是啊,我最爱看游记了,阿媪也看过这本游记?”
在没有网文的古代,她能看的闲书也就只有游记随笔了。要不是担心被长辈发现,萧玥都想自己写书了。贺氏笑道:“我不怎么认字,看书名还行,看书就不行了,不过这书我记得郎君看过。”
萧玥抿嘴一笑:“堂兄平日公务繁忙,把这游记当消遣了吧?”
贺氏附和说:“可不是,他难得有休息的时间,让他出门散散心都不肯,就只愿意待在书房里看书下棋。”
萧玥暗忖,堂兄办公务时一直会外出吧?要是换成自己,上班一直出差的话,难得休假她也不乐意出门,当然这话她是不会跟贺氏说的。贺氏将手中的佛经递给萧玥:“姑娘,这是郎君让老奴送来的摹本。”
萧玥没想到堂兄居然这么快就让人送字帖来了,她忙双手接过贺氏递来的紫檀木匣打开,只见一本看着有些年限的佛经躺在玄色的绸缎上。寻常的旧书都有一股墨臭味,但这本佛经却带着淡而浑厚的香气,暗黄色的纸卷上黑色墨迹犹新,显然这本佛经是用上等香墨写成。萧玥不由微微倒吸一口气,“阿媪,这本佛经大堂兄写了很久了吧?”
贺氏笑着说:“这是郎君十年前写的。”
十年前?堂兄今年多大?二十五?二十六?这是他十五六岁时写的?萧玥从一旁的博物架上取出丝缎手套戴上,才开始翻看这本佛经。她看着上面筋骨端庄凌厉的字迹,不由暗暗轻叹,堂兄不愧是名留青史的书法大家,她自认自己书法水平不错,可跟堂兄比起来还是有差距的。虽然看起来差得不是很远,可自己两世为人,练了几十年了,堂兄十多岁的水平就已经碾压自己了,这就是天才和普通人的区别吗?贺氏见萧玥盯着佛经发呆,她微微而笑,“佛经有些晦涩了,我回头再去库房里看看,大郎君应该还抄了几本诗词歌赋,我一并都给你拿来。”
像萧玥这个年纪的小姑娘一般都不会抄佛经。萧玥忙道:“这本佛经很好,阿媪不用麻烦了,我一会晚上就抄经。”
她顿了顿抿嘴笑道:“我每年都会跟阿娘抄好几卷佛经呢。”
贺氏没想萧玥小小年纪,居然能耐得下性子抄写佛经,她本就喜欢萧玥,这下更觉得萧玥没什么不好的地方,她目光扫过萧玥摆放在一旁的棋盘,又惊又喜地问:“姑娘会下棋?”
萧玥赧然一笑:“就跟父亲学了一些皮毛,平时随便玩玩罢了。”
贺氏说:“郎君也爱下棋,姑娘若是得闲了,可以让郎君教你下棋。”
萧玥这话是自谦了,她前世五岁开始学下棋,跟着老师学了足足十年。后来是因为课业太紧张,她业余爱好又太多,她才不得已停了围棋。虽说她学了十年,只学了个业余水平,棋艺也足以秒杀时下大部分人。至少她和父亲下棋时,输少赢多的,赢了的那几盘大部分还是萧玥故意让子。萧玥道:“我不过才入门罢了,哪里能让堂兄陪我下棋,他本来得闲时间就少,再陪我下棋不是糟心吗?”
父亲再三叮嘱自己不要跟别人下棋,萧玥自然不会违背父亲的意愿。萧清这么吩咐女儿也是为女儿好,萧玥平时看着脾气性情温和,可下棋时却锋芒太过,寸步不让。萧清自认也是棋中老手,可大部分时候都下不过女儿,不止下不过,还输得很惨。她这样的棋风便是男子都容易引人诟病,别说是女子了,所以萧清只能叮嘱女儿不要轻易跟外人下棋。女子不会下棋很常见,没人笑话;下棋风格太凌厉了却会遭人诟病。萧清不想女儿遭受外人异样的目光。萧玥以前从来不觉得自己棋风凌厉有什么不对,她的启蒙恩师就是这风格的,她同门师兄姐们都是一色的风格,大家对战起来也一向酣畅淋漓,结果到了古代,身为女子连棋风都要限制。这种极度男权作风让萧玥多少有些郁闷,但自己又不能说什么,父亲也是为了自己好,人虽不能随波逐流,但也不能跟整个社会对抗。是故萧玥自己跟自己下棋的习惯。她脑子坏了才去找萧珩下棋,萧珩是肯定能看出自己棋风的,届时他跟父亲一样觉得自己风格太凌厉,再对自己说教一番怎么办?她才不找两次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