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鸢亦从秦赫口中得知了封赏的内幕,心中也是暗喜不已。在公爹归京之前,他们夫妇便私下商量过以火药秘方换丹书铁券的可行性,没想到真的心想事成了,看来乾元帝的胸襟远比自己想象的大量。女儿“凭白”得了一个县主封号更是意外之喜,有了这个身份加持,女儿在这个世道又多了一个立身之本。甭管皇帝此举是为了收买人心还是另有谋算,实在的好处落到秦家头上,这就足够了。大战过后,百业待兴。火药秘方纵使交上去了,短期内也不必担心会再起纷乱。大雍如今的国力也不足以再支撑起一场大战,乾元帝手握杀器,对周遭各国更多起的是震慑之用。剑门关之役的胜利,影响之深远,或可为大雍赢取数十年平静日子。因着秦敏真晋封郡主,郑家特意为她举办了一场贺宴,沈鸢带着一双儿女,跟着夫家人一同前去给小姑子道喜。秦敏真前两年刚诞下嫡长子,母子俩在郑家委实过得不错。虽说像郑家这样的大士族规矩多了些,秦敏真应对起来还是游刃有余的,她的出身家世,也注定了无人敢欺辱于她。小妹夫郑克清比原定晚了两年下考场,去岁一举夺魁,成了乾元二十五年的状元郎,一时风头无两。如今在翰林院当差,又颇得圣上青眼,可谓前途无量。郑克清的后院也十分干净,早先家里给安排的两个通房,婚前也给打发走了,现在一心一意地与秦敏真过着二人小世界,只这一点便羡煞了许多旁人。郑家百年清贵,庆贺宴上来了许多世家权臣,闵郡王夫妇亦受邀前来,身侧跟着的一对璧人正是新婚半年的卫琼华与吕修撰。说起这一对夫妻,那也是赚足了世人眼球的。就卫琼华从前那个名声、作派,谁能想到她婚后居然是个贤妻良母呢,据说她为了吕修撰洗手作羹汤,每日都亲自送丈夫出门上朝,傍晚时又倚在门前等着丈夫归家。眼下她站在吕修撰身旁,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倒是挺取信于人的。沈鸢见着这个女人就觉头疼,捷报刚入京那会儿,卫琼华便暗中给她下过几次贴子,有请她参宴的,也有自请上门要来拜访她的,她统统以身体不适的借口躲了过去。没想到居然在小姑子的庆贺宴上见着对方了,没办法,文信侯府与闵郡王府属表亲关系,人情往来,面子功夫还是得做一做的。远远地见着沈鸢,想到被对方连拒多次的羞辱,卫琼华不由怒火中烧,可一想到亚父的交待,她还是忍下这口恶气,满面笑容地迎了上去。“许久未见表嫂,表嫂身体可是好些了?”
沈鸢轻咳了几声,“有劳县主挂念,臣妇身子已是大好。此前臣妇卧病在床,未能及时待客,若有怠慢之处还望请县主见谅。”
卫琼华笑不达意,一脸委屈道:“听闻表嫂身子不适,琼华曾多次想要上门探访,可始终不得相见。今日你我却在此相逢,该不会是表嫂瞧不起琼华,之前故意称病不见吧?”
“怎会?想来是县主误会了,此前我偶感风寒,怕传染于人,故才闭门谢客。今日前来赴宴,也是因身子大好之故,断无轻视县主之意。”
沈鸢说罢又掩帕重重咳了两声,力证自己确实是“大病初愈”。明知对方是睁眼说瞎话,可卫琼华还是硬挤出一个笑容,上前一把挽往沈鸢的胳膊,故作亲密道:“表嫂不嫌弃琼华就好,之前琼华与表哥的那些流言纯属子虚乌有,我一直想当面与表嫂解释清楚,今日遇见表嫂,正好与你好生说道一番。”
卫琼华力气很大,沈鸢使劲挣脱了几次还是没能挣开对方的钳固,她不由变了脸色。“敦敬县主,还请放手,你弄疼臣妇的手了。”
沈鸢冷声说道:“县主若有话要同臣妇说,不如暂等两天。今儿乃是昭纯郡主大喜的日子,你也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闹个没脸吧?”
见沈鸢面带怒色,且有相邻的客人往她们这边窥探,卫琼华只得不甘松了手,而后目露歉意地看着沈鸢。“对不起,表嫂,琼华是真的很喜欢您,太过想与您亲近了,言行不当之处还请您万万万莫怪。”
卫琼华轻咬下唇,泪花涟涟低声道。亲眼见着一朵食人花,装出一副白莲花的作派,沈鸢只觉头更疼了。皮笑肉不笑地答:“县主的诚意臣妇已经感受到了,你且安心好了,那些子虚乌有的事情臣妇从未相信过,县主无需解释,更不必耿耿于怀。”
“那太好了……”卫琼华娇笑道:“我就知道表嫂深明大义,明辨是非,那今后琼华可以常去找表嫂玩吗?我离京五年,昔日的故友皆已不在,难得与大嫂一见如故,表嫂不会不愿交我这个朋友吧?”
“呵呵……”沈鸢假笑两声,“交朋友讲究志趣相投,臣妇私以为我与县主算不得一路人。正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臣妇与县主之间委实没什么话好说,不如县主换一个人交朋友?”
卫琼华陡然沉下脸,压抑着怒气问道:“表嫂这是不愿领琼华这份好意了?”
沈鸢泰然自若,“县主的好意臣妇心领了,但交朋友就不必了。”
管她卫琼华想打什么坏主意,反正堵死她想接近秦家人的通路就对了。“呵呵……你们夫妻俩果然是一丘之貉,都那么地不识时务,令人生厌。”
见沈鸢丝毫不留情面,卫琼华也懒得装模作样,一双美目中狠色尽显。“彼此,彼此。”
沈鸢笑得气定神闲。都是千年的狐狸,搁这儿演什么聊斋呢。“你好得很,且给本县主等着瞧。”
卫琼华重重拂袖,咬牙切齿地走了。目送对方远去的背影,沈鸢重重叹了口气。不是她想得罪人,而是暗中打火药秘方主意的人太多,她得一下子按死才行,这种事今后只会多不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