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胎不正是这样吗?倘若你还不信,不凡去求府门外的禁军通融则个,让他们请个大夫进来为我把把脉。”
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对于怀孕一事,宋蕴姝有八九分的把握。徐诫一时也不知该笑还是该哭,可徐家倾覆在即,容不得他有更多考虑。与宋蕴姝和离,将她和孩子一同保下,是目前最好的也是唯一的选择。有皇后和宁嫔在,他相信以宋家之力保下一个和离的出嫁女是绰绰有余的。何况本朝律法对孕妇一向有优待,宋蕴姝凭此亦可多几分脱身的胜算。“好!我会与你和离放你归去,但你也得答应我,无论如何都要生下这个孩子。若我还有命活着,将来自会回来与孩子相认;若我死了,你也得立个牌位,逢年过节,让他给我上柱香。”
徐诫红着眼眶恶狠狠说道:“宋蕴姝若你敢骗我,上天入地,哪怕作了鬼,我也不会放过你。”
宋蕴姝见状也软了语气,“好歹夫妻一场,你也别将我想得太过无情。这个孩子我盼了多少年,你也是知道的,我怎会不要他?你是孩子的亲爹,我不会让他不认你的。何况这事也瞒不住,日后孩子长大了,总会知晓他爹是谁的。”
想了想,宋蕴姝又补了一句:“倘若徐府只是抄家流放,有我在外,总归可以看顾你们一些。别的不提,流放路上银钱是最重要的,只要我无事,你们也不会受太多苦。”
见妻子算计得如此清楚,徐诫心头再是不爽也只能咬牙忍下。宋蕴姝说得句句在理,眼下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如何最大限度地保全徐家人才是最重要的。徐诫默不作声地转身去侧屋取了笔墨,当着宋蕴姝的面写下了和离书,并盖上自己的私人印章。接着,夫妻双方共同在和离书上签字按押,一式两份,如此一来,便算是和离成功了。若能到官府备个案,自是更加万无一失。宋蕴姝显然是有备而来,拿到和离书之后,便从怀中拿出一方小印章印了上去。徐诫伸头一看,戳印乃是一个花团锦簇的“宋”字,看上去像是女子的私章。“这是皇后还是宁嫔给你的?想来和离之计也是她给你出的主意吧?”
徐诫讥笑问道。“此乃宁嫔娘娘的私章。”
宋蕴姝这话便是默认了丈夫的猜想。“哼……”徐诫撇嘴冷冷一哼,“这个女人心机深沉,如今花这么大力气救你,只怕是不怀好意。你自己多留些心眼,莫要被她那张脸给骗了。”
“多谢夫君提点,妾身省得!只是如今还需要宁嫔娘娘助我脱困呢。”
宋蕴姝扬了扬手中的和离书,“有了宁嫔娘娘这个见证人,这份和离书才算生效。届时哪怕去了大理寺或刑部,凭着它,也无人敢为难于我。”
“如此甚好!若你能全身而退,莫要忘了今日所应承之事。”
徐诫眼神如刀警告道。宋蕴姝起身郑重施了一礼,“妾身自当遵从,不敢违背。”
心中却是不以为然。过了明日之后,不知你们徐家还有没有活口在呢。便是陛下开恩侥幸留你们一命,必定也逃不过一个被发派边疆的命运,届时山高水远的,谁又顾得上谁呢。宋蕴姝始终对徐家人怨念深重,让她以德报怨善待徐家人那是万万不可能的。顶多她发发善心,打发一笔上路费给徐家人到流放之地安家便是了。据宫里透出来的消息,徐家大概率是要被抄家流放的。毕竟是百年勋贵人家,行的也不是忤逆谋反的大罪,便是要杀头,斩了康乐伯这个罪魁祸首便足以息事。至于徐家女眷左右不是被一起流放,便是被充入教坊司,所以她才迫不急待地想从徐诫手中拿到和离书。不论是流放还是充入教坊司,哪一条对女子而言都不是活路。宋蕴姝摸了摸小腹,多亏了这个孩子来得及时,否则以徐诫那阴狠的性子,哪里会放自己离去,他只会拖着自己一起下地狱。三日后,圣旨下达到康乐伯府。果然如宋蕴姝所料,徐家除爵抄家,全族流放三千里,康乐伯徐策也侥幸捡了一条命。禁军如潮水一般涌进徐家,在女眷和孩子们的哭嚎声中,将人押进了刑部大牢。徐家最后被抄出黄金万两,白银五十多万两,各色珍贵精美的字画物件不计其数,气得皇帝直骂康乐伯“硕鼠误国”。按理来说,徐家秘贩私盐十数年,应该不止抄出这么多家产,至于少了的那数百万两银子,皇帝也没再追究。总归是落到哪个皇子亲王的口袋中的,皇帝不可能处罚自己的儿子,只好睁只眼闭只眼。而宋蕴姝有了那一纸和离书,再加上皇后和宁嫔的求情,终于还是得偿所愿,成了徐家唯一一个全身而退的人。圣上怜惜她一个和离之妇,又有了身孕,便作主将她的嫁妆也归还了。这实乃是意外之喜,宋蕴姝自是感激涕零。徐家被流放那日,宋蕴姝依言去送了一场,送上了一些吃食衣物和一千两银票,便从心里断了与徐家的关系。一想到从今往后再也不必在那个牢笼里煎熬,宋蕴姝轻扬嘴角,脚步是前所未有的轻快。她有嫁妆伴身,日后还有孩子在侧,便是再难也难不过在徐家的鬼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