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乐馆散发出的暖色灯光射尽夜幕之中,十分璀璨。 虽是深夜,极乐馆的门口车灯闪耀,源源不断地车辆驶来离去,泊车的工作人员忙得脚不沾地。 大厅内有的客人举止间挥斥方遒,他们赌到激动时也褪下了往日里彬彬有礼的面具,脱下西装外套搂着性感的服务生大吼大叫着,又在对方揭开底牌后受不了刺激昏厥过去…… 这朵隐于荒野大山的妖花正在盛放着最后的绚烂。 大厅中央电梯直通的顶楼的和式套房内,还保持着姜奕走之时的宁静。这里虽是猛鬼众高层龙王的一处住所,但它在大多的时间内都是死一样的寂静,虽然每一夜都有一名女人在这儿守候。 姜奕刚刚坐过的小几上摆了一只花瓶,春桃娇艳。更为绝色的樱井小暮恭敬地跪坐在一边。窗户打开,月光撒了进来,楼下沸腾的人声也像是水沸时的蒸气般升起,从打开的窗户里涌入,带着女人的体香和男人的酒气,如同一场大潮。 樱井小暮听着人声鼎沸,脑子里想起的画面却是明日这里被一把大火烧尽的场面。 一只白若透明的手从花瓶中拾起那支春桃,一手绾起光可鉴人的长发,一手把这支桃花当作簪子插进去,露出白皙如玉的脖子。 他嘴里哼着婉转的曲调,那温润的声音和惊才绝艳的姿态一时间让人忘记了他的性别,像是一名绝色的女子在傅粉施朱。 这间和式套房没有大厅内暧昧迷乱的光线,于是月光就动人起来,但也比不过他。 作为唯一的观众,樱井小暮也沉迷于其中,流露出的情绪是女子的欣赏与仰慕。 在极乐馆的客人们眼里,樱井小暮是绝色的美人,但每一次在这个男人面前,樱井小暮觉得自己的美就像叶子上的尘埃般稀薄。 每次她看这个男人白面敷粉且歌且舞时,都不忍心去打断他。虽然今天他只是轻轻的哼唱几句,但樱井小暮那眼神不自主地柔情起来,含情脉脉,但片刻醒悟后就只剩下恭敬。 几句吴侬软语,男人展开白纸扇挥动着,手腕弯成戏曲中的形态,嘴里的腔调赫然一转,音色如同色彩斑斓的古画。 他今天的心情好像很不错。 或许是明夜这个地方就会化为一片灰烬吧?樱井小暮这样想着。 在今夜她发现了姜奕出现在极乐馆后,樱井小暮就第一时间通知了男人,没想到男人立即赶了过来当面询问,以男人的性格会对姜奕如此重视她还是有些诧异。 “他是一个怎样的人?”
男人的话没头没脑。 “自信到自负,但从他的过往不难看出这一切都源于至强的实力。意志力坚定,外物美色都不能干扰他的心智,大将之风,不,是帅才!泰山崩于面而色不变!如果是敌人的话我们应该不会有胜算,但我感觉他的目光从未放在猛鬼众上,即使是说起神秘的王将大人。”
樱井小暮会意地说,她在很多时候都能和男人心意相通。 男人一笑,他合上白纸扇拍打着手掌。 “想必在他眼里,猛鬼众只是用来震慑蛇岐八家的工具罢了。”
男人缓缓摇头,发间插着的春桃坠落,一头黑色的长发垂落如瀑布,“可能我与王将,都不能入他的眼,能进入他眼中的或许是昂热、汉高家族、加图索家族……” 樱井小暮不敢搭话,只是恭敬地跪着。男人挥一挥手,樱井小暮膝行至男人背后,掀开那让她都羡慕的浓郁黑发,双手放在男人的肩膀上揉捏起来。 “应该是出于秘党施加的压力,蛇岐八家近日会对猛鬼众发起进攻,首当其冲的就是极乐馆。姜氏家主说,极乐馆是一朵不该盛放的妖花,明日他会亲自登门,用一把大火烧尽极乐馆。”
樱井小暮指间用力,附身缓缓说道。 “和蛇岐八家的人一样自诩正义?”
男人脸上带着讥讽的笑。 “应该不是,或者说是强者对于弱势们的怜悯吧。”
樱井小暮想了想说。 男人的讥笑慢慢收敛了,他牵着樱井小暮的手,樱井小暮也膝行着配合他的动作。 “你准备怎么做?”
他问。 樱井小暮沉默了,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誓与极乐馆共存亡?男人未必会在意这座销金窟吧? 樱井小暮本人也不愿意如此,她并不是贪生怕死,之前的每一日,生与死在她看来都无所谓,但自从遇见了这个男人,像是有一束光照进了她漆黑的世界里,自那以后,她开始向往生了,每一日都新鲜起来,慢慢地给黑白的世界涂上了颜色…… “小暮跟随您的步伐,听从您的命令!”
樱井小暮一躬到底,额头触及到榻榻米上。 男人抚摸着她的头顶,从后脑再到后颈,再滑到了脖子,这种感觉让樱井小暮微微颤抖。 男人的指尖滑过樱井小暮的脸颊,从耳畔回到后脑,他慢慢用力,樱井小暮也慢慢凑拢。 他看着身前这张绝色的脸蛋,皮肤白里透红,脸上涂着口红画着眼线更先精致美艳。 他慢慢低头亲吻着樱井小暮如烈焰的红唇,樱井小暮瞬间愣住了……这个吻太过于轻了。 樱井小暮看过这个男人亲吻别的女人,也被他亲吻过,但他的亲吻从来是热烈的,如疾风暴雨,像是猛兽在咬断猎物的喉咙吮吸鲜血,他对任何人都只有欲望和索取,从没有半点爱意。 但今夜男人的亲吻太奇怪了,像是今晚姜奕登门似荒诞…… 樱井小暮来不及多想,在男人这样温柔的亲吻下樱井小暮的身体发软,仿佛坠落在云端。 “女人,别急着离开我。”
男人低声说,“我对你还没有厌倦呢。”
樱井小暮的神志还坠落在刚刚的温柔之中,男人放下了她。 她瞬间清醒,跪在一边开始整理自己的衣服。 男人起身,他从刀架上提起猩红色刀鞘的长刀扛在肩上,樱井小暮再次伏下以示欢送。 但很久都没动静,樱井小暮疑惑地抬头。 男人正在看着她,樱井小暮与他对视着,只感觉一阵恍然。 男人转身离去,头也不回。 “我在东京等你。”
这声音慢慢消散在风里。 “哈伊……”樱井小暮缓缓低声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