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叶城?”
冬暝心中疑惑。因为在二哥朱云回来之后,他也曾经处于关系,查看过二哥调查的卷宗。可是在卷宗当中,却没有任何关于碎叶城的记载。“请问,你还记得,当时去你们碎叶城调查的人,是谁吗?”
突骑施商贩摆了摆手:“我们……也只是看到……并未接触。”
旁边另外的同行之人却说道:“不过……他拿着一把扇子……穿的和你的衣服……有点类似。”
冬暝心中一沉。确定了!二哥朱云,一定去过碎叶城!他之前还奇怪,二哥的身手虽然不算很好,但离开的时候,也是带着一些镇魂司的精锐的。但是回来的时候,精锐却全部牺牲,连他本人,也是重伤未愈。在西域诸国,发生这样的事情,未免太过奇怪。可如果……是面对那种怪物呢?……最终,突骑施的商贩们都离开了。冬暝看着微微松了口气的陈篁,不由疑惑:“阁主,你这里可不单单只是卖稀奇古怪的东西吧。”
“而且,我相信以你的能力,这种驱除蛇灾的药物,并不是没有。”
陈篁翻了个白眼:“有是有,但是……我不想卖给他们。”
冬暝一愣,旋即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这是为何?”
“我看你这幻月阁三年都不见得开张一次,这有生意还不做了?”
陈篁却道:“傻小子,对方是碎叶城来的。”
冬暝挠了挠头:“这座城……是怎么了吗?”
陈篁躺在榻上,抽着水烟:“总之……碎叶城邪门的很。”
“你就不要多问了。”
“对了,这个给你。”
说着,陈篁扔过一个酒瓶。冬暝连忙接住,晃了晃,里面是满的。“多少钱?”
冬暝警惕的问道。陈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是送给你尝尝鲜的,我自己闲来无事,用晨露酿制的桃花酿。”
“既然阁主难得大方,我就收下了。”
冬暝笑眯眯地说道:“不过……从突骑施来,还真是少见呢。”
陈篁笑眯眯地说道:“毕竟,到了要诸国纳贡的时候了嘛。”
冬暝一拍脑门:“这么说起来,好像是哦。”
陈篁旋即说道:“接下来我可能要离开这里一段时间。大约半个月吧。”
冬暝自然知道,陈篁答应了唐玄宗,要去修复洛阳的龙脉,眼中不由露出担忧之色。因为见过皇帝之后,他才知道。不管别人眼里,唐玄宗是明君也好,还是什么也罢。总的来说,皇帝就是皇帝,其心思太过难猜了。要是陈篁去了洛阳,龙脉修补没有成功,那……陈篁见状,不由地笑了笑:“放心好了,修补龙脉,我还是有点手段的。”
“只是,这件事情,的确不是我一个人能做到的。”
“所以,我请了太史令桑大人,跟我一起,也算作是帮手了。”
……冬暝在幻月阁待了一个时辰之后,方才离开。他决定前往中郎将裴亮的住处,拜会一下。一路上,他心中都隐隐有些不安。自己的二哥,一向是算无遗策之人,不管面对什么凶险,也都能平和看待。但是,让他露出那样忌讳的神态,这却是头一次了。鬼面曼陀罗,是人面蛇的食物。二哥也是在碎叶城调查鬼面曼陀罗的时候,受了伤。难道……导致他受伤的,就是人面蛇?可如果,人面蛇真的有让镇魂司精锐都全军覆没的风险,这些商队的表情,看上去又未免有些轻松了。而且,最让冬暝有些想不通的是,如果二哥朱云,真的去过了碎叶城。又为何要在卷宗当中,抹除了这部分的记录呢?是因为调查下来,发现没有线索。亦或者是……那里实在是太过危险,所以……二哥朱云,不希望任何人再涉足此处?不知不觉,冬暝来到了裴亮的住处。曾经也是四品中郎将的裴亮,在长安城,自然也有着不小的宅子。可是,当冬暝来到其住处时才发现,这宅子内竟然是冷冷清清的。一个四品武官,家中的奢华程度和仆人的数量,竟然还不如之间碰上的一些富户人家?别说是来来往往办事的仆人不见一个,甚至连看守大门的仆从也没有。“呃……还真是萧条啊……”冬暝扯了扯嘴角,站在门口敲了敲门:“请问……有人在否?”
然而整个宅子静悄悄的,每一个人回答他。“……”无奈,冬暝只能自己进入了。一路所见,果然是只有零星的几个丫鬟仆从。其中一个看上去相对年长的,看到冬暝,连忙跑了过来:“这位大人,请问你是……”“哦,我是镇魂司的冬暝,今日前来,是想要拜会中郎将。”
对方脸色一僵,冬暝也顿时暗道自己蠢货。明明知道对方已经不是中郎将了,怎么还这样称呼。这不是捅人家的心肺管子吗?冬暝连忙道:“抱歉,是我忘记了,这个……”话音未落,不远处便传来一阵打砸之声。冬暝被这阵仗吓了一跳,那老仆却仿佛见怪不怪了。“哎呦,主家哦。”
老仆匆匆跑了过去。冬暝也跟在后面,来到了院落之内。只见喝的烂醉如泥的裴亮,抓着酒壶,一脸恍惚地大吼道:“刚才是谁!是谁喊我中郎将了!”
“给我滚出来!”
冬暝看了看满地碎裂的酒壶,默默的将那桃花酿藏在了身后。“裴亮,是我,冬暝。”
说着,冬暝取出包扎好的果子点心:“我从福记轩那里买来的果子,味道都特别好的。”
喝醉的裴亮,踉踉跄跄地走到了冬暝面前,一巴掌将那果子扇飞出去。老仆连连躬身道:“这位大人,真是抱歉了!”
“主家近日来,心情实在是不好,这都连着喝了好几天了。这……”冬暝摆了摆手,眼中露出一丝复杂之色:“你不必管我,我也不会置气。”
“你去忙你的吧,这里交给我。”
老仆有些担忧地看了冬暝和裴亮一眼,旋即离开。冬暝暗叹一声,旋即行礼躬身道:“冬暝今日前来,是为了感谢裴亮郎君……救命之恩!”
一时间,整个房间里陷入一片沉寂当中。冬暝见状,不由地抬头看去。却见裴亮红着眼,死死盯着自己,眼神要多委屈有多委屈。“呃……”冬暝被这样的情况整的有些头皮发麻,试探性的问道:“裴……亮?”
裴亮却终于开口道:“你……你为何还要来羞辱我?!”
“?”
冬暝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桃花酿,还有被打翻的福记轩的点心,自己……羞辱他?裴亮喘着粗气:“大将军都跟我说了!”
“说整个金吾卫乌烟瘴气,我去找你们救援,便是拉你们抗旨不遵。”
“而你们不计前嫌,前去帮忙时,我的亲信……还想要在背后,告你们一状!”
“说我……说我无能做这中郎将之位!”
“我自己也知道,我错的有多离谱!”
“我已经成了庶民,连裴家都不能回了!”
“你还来看我的笑话吗?!”
冬暝听了之后,不由地叹了口气,无奈道:“裴亮,我是真的来感谢你的。”
“虽说,我的确抗旨了。但我说了,那不是因为你,而是为了给那些平民百姓一个公道。”
“就算你没有去找我,我也会金吾卫的。”
“但是,我之所以能全须全尾的站在这里,也多亏了你的牺牲。”
“对此,我自然是感激的。”
裴亮的呼吸有些粗重,良久之后:“真的?”
冬暝哑然一笑:“我何必跑到这里来羞辱你?我冬暝不是那样的人。”
“哦。”
裴亮的酒还没有完全醒,有些粗暴的踢开了四周的酒壶:“坐吧。”
冬暝刚刚坐下,手中的桃花酿便被一把拿了过去。“哎,等会儿,不是……”冬暝无奈地看着裴亮咕嘟咕嘟猛灌了几口,不禁嘟囔道:“这裴亮,不是还比我年长一些么?”
“怎么跟个孩子似的?”
……许是因为冬暝的到来,让裴亮的心情好受了一些。虽说依旧喝了桃花落,但醉酒之态,却是不增反减。恍惚的双眼,也逐渐的恢复了一丝清明理智之态。“裴亮,可有想过接下来怎么办?”
冬暝不禁问道。裴亮有些茫然的摇了摇头。虽说裴家是大姓,而且每家也有各自的一些田产。但是……作为被革职之人,若是这样回到裴家的大本营,注定是要被边缘化的。他年纪轻轻,成了四品中郎将,如何能够受得了这样的屈辱。冬暝见状,也知道不宜再问,便打算转移话题。忽然,他灵光一闪,顿时问道:“对了,裴亮你可曾去过西域地带?比如……突骑施?”
裴亮露出一丝困惑之色:“早些年的确去过,怎么了?”
“想跟你打听一个地方。”
冬暝沉声道:“不知……你可曾听闻过……碎叶城?”
裴亮一愣:“安西四镇之一,我当然知道。不过……近年来,不是被陛下割让给了突骑施了吗?”
“那里不是很大,曾经也算是大唐和西域的贸易中转处,因而十分繁华。”
“但是这些年到底如何了,却不曾知晓了。”
冬暝点了点头。裴亮则继续说道:“不过……这些年,通过来此纳贡的人,我倒是也听过一些流言蜚语。”
“据说……那里到现在,还流行着一种奇特的祭祀活动。但具体祭祀的是什么,不得而知。只知道,整个碎叶城,自从突骑施接手之后,就没有太平过了。”
“哦?”
冬暝不禁问道:“可知道,负责祭祀的是谁?突骑施的朝堂,还是……”裴亮摇摇头:“是……摩尼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