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道之内,冬暝拉着小女孩的手,以鬼火照着前方。一路上,倒是没有经历什么特殊的变故。虽然头顶上方,时不时会传来一阵仿佛是打斗的声音,甚至于引得整个洞窟开始不断落下灰土。这让冬暝有些奇怪。纸新郎刚刚离开不久,按理来说没有这么快会回来。难不成……是有其他人误入此地?还是那人头蜈蚣和大量的水蛭互相战斗的结果?疑惑中,冬暝思索着要不要回去看看。但想到身边的小女孩,便将这个决定否了。又过了片刻,眼前骤然一亮,似乎……是走到出口的位置了!这让冬暝反倒是谨慎起来:“孩子,你跟在我身后,小心戒备,明白吗?”
冬暝投来一丝关切的眼神。小女孩牵着冬暝的手,微微点了点头,眼中满是感激之色。旋即,冬暝前者小女孩走出了密道。迎面所见,竟然是一片昏暗的山峦。冬暝转身看去,却见远处还能隐隐看到上清观的建筑。所以……是到了后山?!惊疑之中,冬暝忽然一愣。后山?岂不是说,这里便有着高阳公主发现的祭坛了吗?眼见四周也没有人头蜈蚣和水蛭的痕迹,冬暝微微松了口气。带着一个小娃娃,能不战斗,自然是最好。否则真有个闪失,他会后悔一辈子的。看着小女孩还有些瑟瑟发抖,冬暝为了打消她的恐惧,便开始跟她聊天:“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镜儿,镜子的镜。”
冬暝不禁道:“镜儿?好奇特的名字。”
“你说你是和你爹娘一起来上香的,可是……你失踪了这么久,他们为何不曾前来寻你?”
镜儿微微低着头,可爱的小脸上有着一丝委屈之意:“娘亲体弱,此番陪着我和爹爹来上香,也已经很不容易了。”
“从前,因为过于劳累,她的身体落下了病根。”
“呜呜……爹爹……爹爹舍不得银钱,平日里也不喜欢娘亲。”
“家里兄弟姐妹也多,他们……都不管的……呜呜……”说着说着,镜儿竟伤心的哭了起来。“好孩子,不哭……”冬暝怜惜地蹲下身,轻轻抚摸着她的额头:“镜儿要多笑一笑,这样你娘亲的病,自然会好的哦。”
镜儿擦了擦泪水,透亮干净的眼睛看着冬暝:“大哥哥……说的是真的吗?”
冬暝笑道:“当然是真的。”
“等大哥哥的同伴来了,镜儿就可以下山回去看看你娘了。”
说着,冬暝背对着镜儿蹲下身:“接下来,大哥哥要走些山路。”
“你鞋子薄,破了脚会痛的。”
“来,哥哥背你。”
镜儿乖巧的点着头,环着冬暝的脖子。小姑娘出乎意料的轻,背在身上,就如同鹅毛一般,这让冬暝不由一愣。在一看,小家伙面黄肌瘦的,手臂和寻常六七岁的孩童比起来,都要纤瘦太多。显然,她口中的爹爹,对她应也是不好。“咕噜……”冬暝听着动静,却见镜儿有些害羞的趴在他的肩膀上。“镜儿,你多久没吃饭了?”
镜儿摇摇头:“我……我也不知道。”
“反正……桌上的水果供品,很快就吃完了。”
冬暝轻叹一声,想来也是如此了。更何况,人头蜈蚣一直在整个上清观环伺。一个小孩子,哪里有胆量到稍微远一些的地方找吃的。“还好,大哥哥随身还带着一些干粮。”
说着,冬暝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布包,里面包着一块饼子。“虽然有些干,但是也能够充饥了,吃吧。”
镜儿却没有接过来:“可……可是……大哥哥也会肚子饿的。”
冬暝笑了笑,将饼子塞到女孩的手中:“傻孩子,你大哥哥已经是行过冠礼的人了,又是习武的,扛得住饿。”
“听话,你自己吃好了。”
镜儿顿时有些红了眼眶,随后低着头吃了起来。就这样,冬暝背着镜儿一路来到了后山之上。终于,在一个有些低洼的山谷之中,看到了那座神秘祭坛!祭坛的规模的确庞大,通体圆形。而且在祭坛的正中间,还摆放着那尊传说中的大黑天神。“镜儿,你先下来躲到一旁。”
说着,冬暝蹲下身。镜儿下来之后,却下意识的抓住了冬暝:“大哥哥……”看着镜儿眼中那不安的眼神,冬暝有些奇怪:“镜儿,怎么了?”
镜儿微微低着头,嘟囔着说道:“大哥哥……那个……我……我看到这里,我害怕。”
“我们离开,好不好。”
冬暝耐心的安慰着镜儿:“小镜儿,大哥哥来上清观是要查案的。”
“这里就是最重要的线索,大哥哥不能放弃。”
镜儿却道:“可是……可是我爹说,查案很危险的!”
“还说……还说,查案虽然是伸张正义,但有的时候会让自己陷入风险,还是……要量力而向的!”
冬暝却摇了摇头:“小镜儿,大哥哥调查的案件和你爹爹口中的不同。”
“寻常案件,可以交给县令,也可以交给县尉。”
“难度稍微大一些的,也许会涉及到刑部,涉及到大理寺。”
“但是无论如何,总归有具备解决能力的机构。”
“可是……大哥哥查的案件,关系到高阳公主,关系到玉王。”
“大哥哥虽然和他们不熟,但是……他们也很可怜呢……”说着,冬暝将镜儿抱到了一旁的山石后面,刚好够挡住镜儿的身板,抚摸着镜儿的脑袋:“乖,听大哥哥的话,不要出来。”
旋即,冬暝便小心翼翼的走到了眼前的祭坛。只见那祭坛周遭,竖立着十二根石柱。石柱周遭,都有纸钱焚烧的痕迹。冬暝蹲下身取了一点灰烬,摸索了一下:“嗯?”
“这纸灰……似乎是烧了没多久的?”
冬暝又抬起头看着大黑天神上方。石柱之上,红色绫罗互相缠绕、捆绑,如同罗网一样。而罗网的中心,正是那尊看上去凶恶无比的大黑天神。而且,在那大黑天神神像的上方,还挂着一些木牌。冬暝弹跳而起,横刀撕裂上方的红绫,木牌也哗啦啦的落了一地。将其捡起之后,定睛一看:“玉王李相思。”
“高阳公主。”
“王皇后。”
“玄宗皇帝李隆基!”
冬暝又看着两位两块木牌,不由眉心一跳:“这是……”“前太子李瑛殿下!”
“还有……其母妃赵丽妃!”
再将木牌翻转之后,却见上面的日期,正是李瑛和赵丽妃死去的日期!“这么说起来,当时李瑛太子虽然是被赐死,但听闻当日也的确出现了一些怪异之事。”
“再加上玉王所言,赵丽妃无缘无故身亡。难道……”冬暝又看向其余几人木牌背面的日期。高阳公主的日期,正是停留在其被行刺之时!而玉王李相思……“三日之后?!”
冬暝心中一惊。所以……那行刺之人,本就没打算立刻杀死玉王殿下?还是说……那行刺的凶物上,带着毒或者是蛊?所以可以将日期精准控制在三日之后?只是……为何要在三日之后?再看唐玄宗李隆基、王皇后的木牌,日期显示,竟然都是三日之后!“三日之后……三日之后……”“等等,三天之后的日期……不就是八月庚子日吗?!”
冬暝脸色微微一变。八月庚子日,那是玄宗皇帝当年登基称帝的时候!所以,幕后之人将这一日选择为咒杀之日,莫非……“凶手……真的是陕王!”
冬暝心中惊疑莫名。他几乎只能想到这个答案了!因为,在诸多皇子当中,陕王李亨是目前作为太子的最热门人选。可是,随着废太子李瑛被赐死以后,五年时间,唐玄宗却迟迟没有定下太子人选。这才让诸多皇子、公主心中,都有了心思!“玉王虽然如今式微,但当年是除了废太子之外最贤良之人,民间口碑极好。”
“高阳公主,虽地位也不高,但因为掌管着盐商的买卖,要论钱财,所有皇子公主当中,恐怕都鲜少有与之能匹敌的。”
“所以……害死玉王,害死高阳公主,是因为他们兄妹二人,一者在民间和佛寺的声望很高,一者手中握着大财?”
“王皇后不是陕王的生母,和陕王之间更无什么交情。”
“反倒是……其生母杨贵嫔地位仅次于皇后!”
“再加上玄宗皇帝的话……”“陕王是想要在特定的日期,以乱象登基称帝,所以提前铲除所有对手?!”
得到这个想法,冬暝浑身发寒。这皇位……当真让人如此疯狂不成!念及至此,冬暝连忙将那些木牌全部收好。也正因为低头的瞬间,他不曾注意到那大黑天神的眼睛动了动。“大哥哥,那神像眼睛动了!”
冬暝眉心一跳,抬头瞬间,却见那大黑天神手中的碗状法器,竟直接倒扣而下!大量的鲜血,哗啦啦的浇灌而下,露出刺耳的腐蚀声!冬暝的面部,更是瞬间溃烂,鲜血直流,发出凄厉的哀嚎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