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萧的怒吼声,将冬暝的意识拉了回来。因匆匆忙忙而包扎的并不完好的伤口,此时已然再度渗出鲜血,其面部更是没有了一丝血色。看着孟萧的状态,冬暝明白了。这一幕,应该就是刚才孟萧和镇魂司主离开玉王府邸之后发生的事情。至于自己代替的人——高阳公主。当时,应该就是在这里,目睹了孟萧和镇魂司主最后的战斗。面对孟萧的咆哮和狂怒,镇魂司主没有再做任何解释。只是……话音当中带着一丝冷漠。“为人臣子者,最重要的就是忠君。”
“其次,你才有自己的选择。”
“当自己的选择和忠君之间,只能二选一的时候,忠君就是唯一的选择!”
“这个道理,我教了你很多次。”
“只可惜啊,你完全不懂。”
说完,镇魂司主一身黑袍鼓动不已,身法如幽魂一般,一掌拍向孟萧胸口。关键时刻,孟萧却不闪不避,反倒是硬生生受了镇魂司主一掌!“砰!”
一道气劲,一声闷哼,一抹血泉。狂暴的掌力,直接贯穿了孟萧的身体,衣袍破碎之下,带着一阵触目惊心的血雾,自其后背穿过!孟萧却咧嘴一笑,鲜血自其齿缝之中溢出。“师兄!”
“你够狠!”
“但是……”孟萧的眼神骤然狰狞起来:“和玉王殿下比起来,忠君算个屁!”
悲怒之声,响彻云霄。疯魔的孟萧,在舍弃自身防护的情况下,毫无保留的一掌,反击于镇魂司主。这一招,也全然没有了任何保留。镇魂司主想退,却被孟萧另外一只手死死抓住出招的手臂,只能无奈硬抗。“砰!”
只闻闷哼一声,镇魂司主身形急急后退!同时,孟萧双手结印,血色符咒竟是出现在全身上下!紧接着,一阵尖锐刺耳的鬼哭狼嚎之声,化作重重鬼影,扑向镇魂司主。镇魂司主冷哼之下,手中鬼面印玺散发出幽暗的血光。鬼影触碰到鬼面印玺的顷刻,便如夏日冰雪,迅速消融。孟萧刚要变招,却露出一抹痛苦之色。当即,“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口的呕着鲜血。细细看来,那鲜血之中,竟还有着一些内脏一般的血块!“这是……阴阳碎骨……”孟萧大口的喘着粗气,眼中满是骇然和惊疑:“你……你竟也练成了另一门禁术!”
“是刚才那一掌……”“呵呵……阴阳碎骨,一掌下去,形在骨碎……咳咳咳……”孟萧又吐出一口鲜血,这一次,竟是连骨头的碎渣也给吐了出来!镇魂司主沉声道:“师弟,我早就说过,忠君……高于一切!”
“只可惜,你终究没有听懂是什么意思。”
“而且当时我也说过,不要将自己的底牌,全部让人知晓,你也没有做到。”
“可惜啊……如果你能够一直效忠于陛下,你那样的天真烂漫,为兄也能护你一世。”
“你却偏偏要为了旁人,违逆陛下的旨意。”
“你……死有余辜!”
说着,镇魂司主再度抬起一掌。这一掌,孟萧再也无能抵挡。在冬暝骇然的目光之中,这最后一招直接落在了其天灵之上。伴随一阵哀嚎,一阵迸溅而出的血雾,孟萧……当即倒在了血泊之中!这一幕,看的冬暝冷汗直流。镇魂司主,为了忠君一个目标,连自己当初亲自收下的师弟,竟然也能如此绝情?!难怪如陈篁阁主所说,他能够以滔天大怨,将自己变成扎彩之身。更是……对自己,对大哥、二哥为镇魂司主办事,而如此讥讽。此时,冬暝不禁在想。如果……如果有朝一日,自己,或者是自己的大哥、二哥也因为心中的坚持,站到了镇魂司主的对立面。镇魂司主……会如何?毕竟,他连自己的师弟都下的了手。自己的大哥、二哥,更只是左右手而已啊!悬崖之上,镇魂司主看着孟萧的尸体,久久不语。最终,转身离开。就在这时,冬暝忽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可以动了!所以这个时候,高阳公主应该是冲了过去。念及至此,他快步来到了孟萧的面前。刚刚,虽然已经看到了凄惨的画面。可当近距离发现血肉模糊的孟萧时,还有那满地吐出的内脏、骨头的碎片,冬暝心中仍然一阵抽痛!“孟萧……”冬暝蹲下身,将孟萧小心翼翼的翻了过来。孟萧吃力的睁开眼睛,在看到来人是冬暝之后,不由咧嘴一笑:“殿下……玉王他……如何了?”
冬暝张了张口,最终宽慰道:“你放心,他很好。”
孟萧嘿嘿笑了几声:“我那师兄……说……任何人面前……都要留一手!”
“嘿嘿……我还是……听了他的话的……”“算算时间……他也该到了……”话音刚落,身后传来一阵森森阴风。冬暝呼吸一滞,转身顷刻,便见眼前鬼魅开道,一道墨黑身影,徐徐走来。“日月无光饮岁短,水火无情血肉残。十情八苦恶浊起,怪贩鬼市他化境。”
诗韵作响,鬼啸阵阵。来人竟是……怪贩楼主!此时,怪贩楼主缓缓走到冬暝面前,微微颔首:“公主殿下。”
一声公主殿下,冬暝终于确定,自己所替代的角色,正是高阳公主了。旋即,怪贩楼主看向了孟萧:“嗯,骨头碎裂,内脏破损,若是一般手段,你绝无生机。”
“只是……你当真要走到这一步?”
“我提醒你,化身非人非鬼,并非易于。”
“纵然是鬼市怪贩楼,也只能给到你三成机会。”
孟萧咧嘴一笑:“三成……足够了……”“我的恨意……我的执念,纵是舍弃这满身血肉,我也要血此等大怨!”
“为玉王殿下……讨回公道!”
怪贩楼主点了点头:“既如此,跟我来吧。”
“也劳烦公主殿下,再送他最后一程。”
“至此,是生是死,便看天命。”
冬暝点了点头,背起气若游丝的孟萧。一路上,孟萧似乎一直吊着一口气。经过了解,冬暝这才知道,这也是怪贩楼主的手段。孟萧很早就已经和怪贩楼主合作了。也早就预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想到这里,冬暝叹息一声,最终带着孟萧来到了鬼市之中。此时,怪贩楼之内,曼铃君、孟婆,以及另外三名佩戴面具的人站在那里。“楼主。”
五人如此恭敬的模样,其身份也呼之欲出。这五位,加上纸新郎孟萧,便是如今鬼市当中的怪贩六鬼!“这位是高阳公主。”
“准备吧。”
“孟萧是死是活,便看今日试验了。”
说完,怪贩楼主从冬暝身上,接过了浑身是血的孟萧。并带着众人,按动了某个机关之后前往地下入口。随着旋转的石梯不断连接至阴暗的下方,映入眼帘的,是一方血池!在血池旁边,有一个石台。上面放置着一些特殊的材料,似乎……都是用来做扎彩娃娃的材料。那血池“咕嘟咕嘟”冒着泡,看上去如同滚沸一般!怪贩楼主看向了孟萧:“会非常非常痛苦。”
“你现在还有后悔的可能。”
“如果你退缩了,我就给你一个痛快,省的你承受碎骨之痛。”
“但是……”话音未落,孟萧却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直接从怪贩楼主身上挣脱,自己坠入到血池之内。“噗通!”
随着一阵血色的浪花,孟萧的身体,竟是在血池当中,肉眼可见的开始融化!就仿佛是变成了连模糊血肉都不存在的东西。凄厉的哀嚎声,更是看的冬暝头皮发麻。这种活生生的,目睹自己的血肉开始溶解,然后就是骨头开始产生裂痕。这种削皮挫骨,血肉磨尽的手段,很难想象,这是何等的折磨!一旁,怪贩楼主幽幽说道:“以人化鬼之术,让自己介乎于半人半鬼之间。”
“这就是我怪贩楼最核心的秘密之一。”
“公主殿下,可是要保守秘密才是。”
冬暝下意识的点了点头。怪贩楼主却又道:“不过话说回来,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
“历代以来,也有一些重创濒死,却不想如此离开的鬼市之人,借助此法,想强行留在阳间完成自己的执念。”
“可惜啊……执念终究战胜不了痛苦,一个人的魂魄的承受能力本来就是有限的。”
冬暝下意识的问道:“若是……若是撑不过去,会怎么办?”
怪贩楼主幽幽的看了冬暝一眼:“那下场自然就是……魂飞魄散了。”
此时,孟婆等人站在一旁。每个人都是面无表情的模样。而血池之内,已然变成了白骨的孟萧,竟然还没有死去,凄厉的哀嚎声响彻整个地下密室之中!“现在哀嚎的,就是他的魂魄了。”
“这种血水,会直接进入他的魂魄之中。”
“撑住了,皆大欢喜。”
怪贩楼主看了看孟萧:“你若是支撑不住,也可说明。”
然而,话音刚落,孟萧的浑身白骨,开始碎片化!“我……我撑得住!”
“我还有未完之事要做!”
“我不要就这样死去!”
“我要帮玉王殿下脱离苦海!让他远离这令人作呕的朝堂之争!”
“啊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