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五

雪花飘落，染白了枝头，寒风吹过，冻得行人瑟瑟发抖。榆城的雪比哪一年都大，今年的冬天格外寒冷，道路两旁的树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小彩灯，来来往往的行人背着大包小包行色匆匆，车站外司机的拉客声接连不断，整个城市热闹非凡。

罗弋穿着黑色羽绒服外套，棕色的围巾遮住了半张脸，短发、高个，在人群中很明显。

车站中的人很多，罗弋拖着行李箱在人群中艰难前行，他的鞋子都不知道被踩了多少脚，一双白球鞋硬生生被踩成了小脏鞋，出站口明明就近在眼前，可队伍就止步不前。

空气闷得可怕，罗弋调整围巾露出下半张脸，各种难以形容的味道相互糅杂，罗弋眉头紧锁，立体的五官给人生人勿近的感觉，看着这龟速前行的人群，他暗暗起誓下次再春运出行他就是狗。

周围闹哄哄的坏境让人头疼，幸运的是他成功出站，当呼吸到新鲜空气的那一刻，罗弋感觉整个人都升华了。

刚缓了片刻，他就被几位司机围住了，“帅哥，坐车吗？哪儿都能送。”

“帅哥，坐我车，我便宜。”

“坐我车，就差你一个，马上就出发。”

罗弋还没来得急选，就被其中一位司机连人带行李直接拉走，司机讲着一口流利的方言“帅哥，你放心跟我走，我本地司机，价格公道，车上就差一人，你一来咱们就走，快得很！”

司机将行李箱放好在后备箱，罗弋准备打开副驾驶门，司机一把拦住微笑地说道“前排有人，后排还空着，麻烦你坐后排。”

罗弋不计较这些，反正能回家就行了，打开车门，罗弋发现后排还坐着一位长发女子，二人对视，都有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片刻迟疑，罗弋便认出自己的高中同学，意外中又带着些许惊喜“林霄霄！”

“罗、罗弋”林霄霄也很惊讶，这还是高中毕业后她第一次遇到高中同学，也许缘分就是这样奇妙吧。

阵阵寒风灌入车内，司机催促“帅哥，快上车！”

罗弋上车，车门关闭，冷气隔绝在外，车内温度逐渐回升，他的目光看向身旁的女孩，白皙的皮肤，明媚动人的双眼，和高中时期的她变化不大，一头长发多了几分温婉。

“哟，二位认识啊。”

“嗯，高中同学。“林霄霄的声音很温柔，察觉到罗弋在看她，便礼貌性的微笑回复。

”哈哈，缘分啊，帅哥看来我拉你上对车了。“

罗弋没说什么，嘴角上扬，轻轻的笑了笑。

“二位在上大学吧？在哪儿上？”

出租车的司机总是热情又八卦，遇见能聊天的客人，就主动搭话解解闷。

“早都毕业了，我在静安市上的大学”林霄霄转头望向罗弋“你呢？”

“华阳大学。”

罗弋冷冷地回复，眼底闪过一丝落寞。

林霄霄先是微微惊讶，然后转头望向窗外。

“嚯，静安那离家可远了”司机打着喇叭催促前面的车辆，嘴还不停地念叨“离家太远回家都不方便，一年到头回不了几次，小姑娘，你说是不是？你怕是好久都没回来的吧！”

“嗯，好久没回了。”

林霄霄靠着窗，神情黯淡，望着外面一栋栋大楼，一条条街道，既熟悉又陌生，她的确好久没回来了，榆城已不再是她记忆中的样子。

“你在哪儿工作？静安？”

罗弋的声音让她转头。

“嗯，你现在在哪儿？”

林霄霄看着这个七年未见的人，看起来比高中更成熟更稳重，明亮的双眼看起来和高中一样，让人感到舒服温暖。

“我毕业之后就留在华阳工作。”

”哦。“对话戛然而止，二人默契地看向窗外，一言不发。

林霄霄没想到多年没见的人相逢却无话可说，她应该想到的，毕竟曾经再熟悉的人七年没联系应该也没什么话可说了吧，她不应该对此感到意外的，她意外的应该是这次的不期而遇。

”靠！“前面的车突然减速，司机急忙刹车，林霄霄一倒，整个人都倒入罗弋的身上，罗弋一把扶住她。

林霄霄有些尴尬“谢、谢谢。”

她向靠窗的位置慢慢挪动，身体坐得很正，后排的位置不宽硬生生被她隔出还能再坐一人的位置。这些小动作都被罗弋看在眼里，他没说话但在憋笑，内心忍不住吐槽：林霄霄你个傻瓜，这么明显是担心我看不出来嘛。

“傻逼，会不会开车！”

司机对着前排的车大骂，转头看向后排“你们没事吧？”

“没事儿，师傅还有多久到医院？”

在这个谜之尴尬的氛围中她只想早点下车。

“快了，马上到。”

罗弋望向林霄霄“你要去医院？”

“对，我奶奶生病住院。”

“你不在这边过年吗？”

“应该会年后走。”

罗弋点点头，“林霄霄。”

“啊”她一脸疑惑地望着他。

“我们是不是没有联系方式。”

“好、好像是。”

林霄霄在心里骂自己有病，怎么没想到这里，“我加你微信吧！”

罗弋没说话，随手掏出手机，动作中透露出随意和不屑，有一种别人求着加他的欠揍感。

微信通过，林霄霄微信界面多了一串数字。

“这是我的电话，有事打电话。”

“哦哦，好的。”

罗弋余光看见林霄霄将号码保存备注，嘴角上扬而后又立马消失。

“姑娘，到了，小伙子你先下车让一下她。”

罗弋下车走向后备箱，林霄霄紧随其后，“哪个是你的？”

“那个黄色的。”

不等林霄霄上手，罗弋就已经提下来推到她身边。

“谢谢”林霄霄转身准备离开，罗弋拉住她的手臂，她转身，他取下围巾慢慢靠近，亲自给她戴上。

不容拒绝、温柔霸道。

他将她脖子上的围巾向上提，手指不经意触碰她的脸颊，围巾将她的半张脸遮住。她站在那里任由他摆布，像个小孩一样乖乖地看着他，两人对视，她目光温柔，他眼神深情，对视片刻，他的理智让他迅速撤离双手又退后几步保持距离。

“把围巾戴上，你好久没回来了，这里的冬天很冷，下次记得穿厚点。”

林霄霄木然地看着他，这一幕很熟悉简直太熟悉了，恍惚之间时光倒退，他们仍少年。

“好了，快走吧，你奶奶还在医院等着你”罗弋看着她呆呆的样子有些好笑。

林霄霄回过神“谢谢你”除了道谢她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像是逃似的拖着行李箱离开。

罗弋上车看着窗外，林霄霄的身影早已消失，雪却还在下，他喜欢下雪天，在这个下雪天他终于和那个“她”相遇，冰天雪地，天地白茫茫一片，路旁的小摊小贩冻得搓手跺脚，她的靠近足以让他热血沸腾，周围车水马龙但心脏咚咚作响的声音却清清楚楚，他知道，他的心依旧为她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