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太棒了！非常好！”

一位穿着白大褂，头发花白的老人忘情的鼓着掌，周围一群年轻的白大褂也跟着用力鼓掌。

掌声渐熄，老白大褂身边的一个身材高挑的眼镜男，轻声地赞道：“老师，这次可以说是BCI行业的里程碑啊！这么完美的脑机接口控制，太罕见了！可惜……”

头发花白的老教授抬起手，做了个停的手势，眼镜男中断了后面的话。老教师叹了口气，转过头来，对着躺在实验床上，全身装在诸多机械壳的我，轻柔的问道：”怎么样，小墨，感觉如何？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机械手臂抬起来，轻轻的摇了摇，又攥起拳头，竖起大拇指。

老教师欣慰得哈哈大笑起来，周围的年轻白大褂们又响起了一片掌声。

十分钟后，我被从众多机械配件中“解放”出来，推回病房。

等护士给我挂上吊针，离开病房。我静静地看着雪白的房顶。

我姓墨——百家姓里进不去前300的一个少见姓，叫墨铭，听起来就很NPC的名字。是的，我是个ALS患者，也就是俗称的“渐冻人”，已经三年多了，按照ALS的平均寿命来看，我应该时日无多了。

一开始，父母、妹妹、女友还会陪着我找遍各种医院，半年以后，女友的“加班”就渐渐多了起来。妹妹还想去找她，我只能笑笑，劝了她几句，大家都是成年人，相互留点体面吧。

又过了一年，妹妹要“上学”，说是不能经常来医院看我了。爸爸说要帮我还之前欠下的房贷，还要给我攒医药费，也不能经常来医院了。我的病情不仅没有好转，还在极速恶化。我已经失去了行走的能力，手臂的力量也在快速流逝。我每天都生活在绝望之中，却又不甘心，我才28岁啊！

但……又能怎么样呢？

直到有一天，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到病房，问我是否愿意接受BCI的人体实验，如果愿意，我的医疗费用就不用再支付了。我这个时候语言的能力也已经退化了，但还是勉强问：“什……么……是BCI？”

老教授顿时眉飞色舞的给我解释：“BCI就是brain-computerinterface的简称，中文一般称为脑机接口。简单说，就是把你的大脑和外部设备连接，可以通过外部设备，让你用大脑来发送和接收信号，控制外部设备。

你可能不知道啊，我们国家在这方面的研究属于是世界前沿的。大概5年前，也就是2023年5月，我们就通过将介入式脑机接口通过介入手术将介入脑电传感器贴附在猴脑血管壁上，在猴脑内实现了介入式脑机接口脑控机械臂，这是全球首例成功的非人灵长类动物介入式脑机接口试验。

经过这五年的发展，我们又取得了一系列的理论和技术突破，我们对于这次的实验非常有信心！怎么样，小伙子？”

我每个字都能听懂，但合一起实在听不明白，于是茫然的看着他。

老教师叹了口气，说：“简单说吧，我们需要你做实验，我们帮你继续治疗，另外还会给你家里一笔钱。”

我尽力睁大眼睛，心想，“不会是骗子吧？”

，于是艰难地从嘴里挤出两个字：“父……母……”

老教授有点儿不耐烦了，回答：“他们都签字了，订金都收了。你妹妹也同意了，不过好像说是你之前买的房子要转到她名下。只要你按个手印，再录像确认就完成了。”

我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很平静，没有丝毫愤怒的感觉。

我能怪他们什么呢？他们为了我的病也没少奔波，也花了不少钱——社保毕竟不是百分百报销的，有这么个好机会能把自己卖掉补贴他们的生活，或许死后的某一天，他们还会能想起我的吧。

于是，我同意了。

我被抬走的那天，父母和妹妹很长时间以来，头一次聚齐在病房里，我只能尽力向他们笑笑，虽然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看得出来，但我知道，这一刻，将会是永别。

这样也好，此生，两不相欠！

然后我就来到了这里，经过几次手术之后，有了开头那一幕。

在成功驱动了右臂之后的几天，老教授会带着一大帮人把我从病房推到那间遍布机器、线路和显示屏的房间，然后把很多机械配件一个一个的套在我身上的不同部位。现在不仅有手臂，还有腿脚，有头盔，甚至还有胸甲和肩甲，一开始总能让我想起小时候看过的漫画里不死五小强们的圣衣，或者某个机甲漫画里的机甲。

一开始，我按照教授的指示，尽可能的用思想控制这套装备坐起来，大约调试了一个月以后，我成功的让左臂的机械带动着我的左臂一起抬了起来。之后是双腿。但很遗憾，我每次只能控制一个肢体，并不能让整个身体的各个部位协调运转，所以根本无法完成从平躺到坐起这个动作，更别说站起来了。

但教授和所有团队里的人已经很兴奋了。

每天训练之余，我会用语音，让一个声控播放器给我读书，播报新闻，这是我人生中仅存的一点乐趣了。

教授有一天来病房探望我，看到我让播放器给我读书时，突然愣了半晌，然后怪叫了一声，转身冲了出去。搞得我一头雾水

可惜，幸福对我来说，总是短暂的。

很快，我就连声音也没有力气发出了。

这个时候，教授又冲进病房，兴冲冲的对我说：“终于搞定了，走！”

我无话可说，也无力反抗，只能听任他摆布。

麻药让我昏睡，这种感觉我再熟悉不过了。

等我再醒来时，感觉后脑勺有点痛，就轻轻抬起头，想用右手轻轻揉揉后脑勺。触感却是一片冰凉的金属。

我周围响起一片惊叹声和掌声。

教授激动得直擦眼泪。

这是怎么了？

这时我脑海中响起了一个TTS语音一样的女声：“你好，我是你的AI助理——凤凰。我将根据你的指示，协助你控制身体。“

”你好！“一个TTS语音一样的男声从我头盔口部发出来，但不是我原来的声音。

整个实验室里响起一片议论声。教授带着一丝期待，跟我说：”小墨啊，你试试能不能坐起来。“

我尽量把思想传达给机器，结果跟平时的滞涩相比，这次非常顺畅，我上身流畅的微微抬起，肘部弯曲向后，上半身撑在床面上，却无法再起来了。

我无奈了，想跟教授说一声抱歉，结果那个TTS男声就再一次从口部发出：”抱歉，教授，我只能做到这样。好像腰腹的位置没有力气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