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

周秀芳突然捂着嘴呜咽，这样的场景在梦中上演过无数次，直到变成了现实，她仍旧感觉像是做梦一样。她终于明白，自己的男人真的变了！“哭什么哭，炒菜去。”

杨志明一脸不耐烦：“你给我记住咯，老子迟早让你做阔太太，好日子还在后面呢！”

周秀芳呜咽点头，泪如雨下，转身去了厨房。杨志明这才松了口气，妈的，装混账也挺难的。他砸吧下嘴，伸手想拿块猪头肉吃。一摸，摸了个空。再摸，又空了。杨志明连忙低头看去。餐桌上，猪头肉不翼而飞，只余一个塑料袋。一旁，杨月月嘴巴鼓起，脸上到处是油质。见到杨志明看过来，杨月月眨眨眼，含糊不清的说道：“叭叭，刚才有老鼠把猪头肉叼走了。”

杨志明脸皮抽搐了下，决定不和这个小吃货一般见识。他正要说话，结果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嚷嚷。“杨志明！你小子都有钱买烧腊了，什么时候还钱啊？”

马国发带着三个混混闯进来，一脸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或许是人多壮胆，他这次说话的声音都大了不少。杨月月吓了一跳，捂着嘴往杨志明怀里钻。杨志明拍了女儿一把，示意她去厨房找周秀芳。随后，他斜瞅了马国发一眼，动都没动，开口道：“......脖子不疼了？”

马国发顿时回忆起那天的恐惧，下意识回退一步。等回过神来，他恼羞成怒：“少废话！你自己承认的三天后还钱，钱呢？”

杨志明没说话，摸出四百块钱扔在桌子上。马国发看傻了。他本来只是听说杨志明有钱买肉，想着过来多少要两个子儿，可万万没想到，这才两天时间，杨志明居然真弄到了四百块！四百块啊！都快抵得上国企半年工资了！马国发眼睛都红了，伸手就要去拿钱。结果刚伸过去，眼前突然寒光一闪。咚！明晃晃的水果刀插在桌子上，只差分毫就要断了他的手指！马国发吓得不轻，又舍不得钱，一时怒骂：“杨志明，你，你什么意思！这可是你自己答应我的！”

杨志明双手拄着刀柄，淡淡看着他：“钱我可以还你，但你敢拿吗？”

“你，你什么意思？”

马国发不明就里。杨志明不答反问道：“你和马国伟什么关系？”

马国发愣了下，好一会才道：“关你屁事。”

杨志明嗤笑一声：“你不说我也知道，他是你隔房的堂哥。”

这事儿是他问车间主任知道的，主要这俩人的名字一听就是一个字辈的，杨志明随口一问，没想到有意外之喜。马国发的脸色不太好看，色厉内茬道：“既然知道老子有关系，你还不赶紧还钱？”

这时候的国企厂长还是很唬人的，在马国发看来，杨志明多半是畏惧于马国伟，所以东拼西凑搞了四百块钱还账。杨志明登时就乐了：“老子要是不打听，可能还真被你骗了......跟你说个事儿，我现在是舒心袜子厂的顾问。”

马国发有些茫然：“你进袜子厂上班了？顾问是什么？”

“顾问啊，就是管厂子里的生产。以后袜子厂做什么，怎么做，都要我说了算。”

杨志明笑眯眯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堂哥是什么人，想来你比我清楚。你说，我要是告诉他，你天天上门讹诈，搞得我没工夫去上班......”“到时候厂子里出了事儿，影响他往上爬......你说他会不会弄死你？”

马国发呆住了。马国伟是什么人，他又岂能不清楚。——他爹妈上门求了无数次，想让马国伟给他弄厂子里当个一官半职，可马国伟呢？别说给他个官做，连放他进去上班都不答应！马国伟知道自己这个堂弟是什么货色，他这种爱惜羽毛的人，恨不得把马国发剔除族谱，深怕他影响自己的前途。马国发同样清楚这点，他甚至不用想都知道，若是真发生了这样的事，马国伟绝对翻脸不认人。到时候，他好不容易借马国伟的名头弄来的江湖地位，怕是顷刻间和他说拜拜。杨志明这是捏住了他的命啊！马国发顿时就急了：“杨志明，你是不是个男人！你，你怎么能打小报告呢。”

杨志明差点笑出声。什么滚刀肉，什么社会人，都是没遇上怕的事儿！瞧瞧给马国发吓得，都开始说往外冒小学生语录了。“我也不是非要告诉他。就看你自己怎么选了。”

杨志明慢条斯理的扯了块鸭肉嚼：“你要是把账消了，兴许我一高兴，就不计较了呢？”

“你，你说话算数？”

马国发连忙道：“只要你不告诉我堂哥，这，这四百块钱我不要了。”

说这话的时候，马国发心都在滴血。这可是四百块啊！花天酒地一个月都够了，说不要就不要，谁不心疼？但马国发不敢拿——只要不出事儿，那他就还能扯虎皮欺负别人，虽然赚得少点，可细水长流，怎么也比四百块多啊！傻子也知道怎么选！杨志明似笑非笑：“你确定？”

马国发咬牙点头。杨志明伸出手：“借条拿来。”

马国发不给：“你得保证不把我的事儿抖出去。”

“少他妈废话。”

这回轮到杨志明骂他了：“你信就信，不信垃圾吧倒，老子还需要给你做保证？你配吗？”

马国发涨红了脸。他很想发火，可又悲哀的发现，自己的确没有硬气的资本。无能狂怒一阵后，他最终还是服了软，不情不愿拿出了借条。杨志明扯过来看了眼，一把撕了个粉碎，随即挥挥手道：“滚吧。”

“你，你不会说出去吧。”

马国发直直的看着杨志明，眼里甚至升起哀求。杨志明本来是想反悔的，跟这种人有什么好讲信誉的？不过转念一想，他又觉得这把柄还能有其他用处，马国发虽然是个渣滓，但社会是个大集体，哪怕是废物，也有剩余价值可以榨取。想到这，他淡淡道：“放心，老子还是有信誉的，只要你以后不找事，这事儿就算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