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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瘳的迷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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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京依然早早地起床,过来练功。路子善居然起得更早,端坐在客厅中间闭目养神。阿京进来,也不曾 睁开眼睛。只微微点一点头。这个样子,倒真有点将军的气势。或者是老夫子的气势。阿京再心里轻笑。跳上桌子去。盘腿坐好。盯着那根看得生腻的红线。路安的房门开着。却没有人。铺盖整齐。阿京没有多想,专注地盯着细线。没有再越看越大,那筷子般的大小渐渐地也回复正常了。可是小小的线却越看越清洗。阿京盯着,眼睛 有些酸涩,微微一眨之中,陡然觉得那根线似乎就在自己眼前,那样清楚,连线上有些微微起毛都看得明明 白白。再一眨眼,却又远远在墙那边了。阿京咦了一声,跳下桌子来,跑到墙边细细地看,果然是。有些地方起毛了,和刚刚看到的一摸一样。 阿京心头振奋起来。这就是练功的结果吧?路子善慢条斯理地踱过来。阿京回头,难抑兴奋:“师傅,刚才,看得好清楚。就像吊在眼前一样!”

路子善微笑点头。亲昵地拍拍阿京:“好。不错。师傅果然没有看走眼,继续练,练到能随心所欲,什么时 候想看清楚,就能看清楚,我们便可以下一个练习了。”

“还有下一个?”

阿京微微地嘟起了嘴。路子善哈哈大笑:“技多不妨身。你资质这样好,不练,岂不是大大的浪费了?”

我资质很好么?阿京歪着头笑。但有进步总是令人开心。练了这么久,总算有所成了。阿京继续练习。转眼到了七点多。路子善今天没开电视来搅和她。只是摸着肚皮在房中走来走去,不到 八点,便叫阿京:“乖徒儿,别练了,打电话叫些好吃的来。”

阿京跳下来,才惊觉今天哪里不对:路安不在,一直不在。“安子呢?”

几乎不假思索地脱口问出来。路子善无奈地摊手:“一夜未归。”

阿京的心咯噔了一下。有什么要紧事,一夜都没有回来?她习惯了每天练功时看到房间中有个熟悉的身影,习惯每天吃他忙碌准备的美味早餐。突然间这些都没 有了,阿京竟觉得如失落了什么东西一样。叫过外卖,报了门牌号,阿京有些无精打采地走回家。路安平时也忙。常常整个下午整个下午地忙着录 节目。可是,再忙,也不会不回来。发生什么事了吗?路子善看着小徒儿有气无力地离开。笑着摇头叹气。看来,他的延年益寿的早餐是到头了。阿京进了房间,心里安定不下来。要不,打个电话吧。拿出手机来,却惊觉:她竟然没有路安的号码。 每日里这样想出,习惯了再一起的那些时光,也从没想过要留一个电话。可是自己是怎么了?不是想躲着他,离他远一些吗?这样不见,不是正如一了吗?没有吃早点,肚子不习惯,咕咕地叫,阿京泡了一包面,吃得食不知味。郁郁地睡下,竟睡不着,在床 上翻来覆去地折腾。第二天,依然没有那个熟悉的人影。阿京早早叫了外卖。坐在桌子上,竟连练功的兴致都没有了。第三条,仍旧没有回来。阿京试着问路子善:“师傅,安子,有特殊的任务要执行吗?”

路子善撇撇嘴:“这臭小子,当了多年的甩手掌柜,哪里有什么任务。也没有出差。谁知道这几天发的 什么疯。”

阿京便不再问。心里却黯然了。他没有去执行任务。那么便是别的事了。也许突然碰到了倾心的女人,从此夜不归宿了吧?他当然可以有别的女人。那样帅气的公子哥,要什么有什么,如果看上哪个女人,还不是手到擒来了?一边想,一边又气自己:她是路安的什么人?不过是他叔叔的一个徒弟。算什么?他有没有女人,他是 不是夜不归宿,关她什么事?轮到她来关心吗?这样地恨着自己,心里却益发地沉重。做什么都打不起精神来。连每天忙碌三班倒的小晴都有所察觉, 关切地问:“晓京姐,是哪里不舒服吗?我看你这两天吃得也少,做什么都没气力的样子?”

阿京轻轻地笑,摇着头:“不过是有点累。”

关了门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怔怔地坐在床边,眼泪却流下来。她真的伤心。伤心那个该死的家伙。留下 那么多的温暖和关怀让她念想。也伤心自己不争气。明明要躲着他的。如今不见面,不是正好。她却该死地 那样想见到他的身影!睡得不安稳,朦胧的睡意总是听到门响,便充满希冀地清醒过来,是不是他回来了?是不是会打开门, 轻轻走进来看一眼?一次一次惊醒,一次一次又失望地睡过去。第四天,第五天。路安似乎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阿京不在期盼。伤心变成灰心。灰心又变成死心。她甚至不想再踏进对面那个房间。那里面,曾经有太 多他的身影,走进去,对她已经变成一种折磨。阿京迅速地消瘦下去。小晴看在眼里,路子善也看在眼里。唯一装着坚强的,似乎只是她自己。阿京仍然会淡淡笑着,帮路子善处理传真,帮小晴打下手,准备丰 盛的晚餐。买了一打的十字绣来来细细地绣。她找很多的事情来让自己忙碌。忙碌得没有时间去胡思乱想。可是,辛苦做出来的晚餐,她总是连半碗都吃不完。在灯下细细地绣着十字绣,小小的方格,简单的阵 法,她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走神,用细细地针一次又一次扎得自己痛的悄悄地哭起来。阿京从来没有这样寥落和失意过。日子似乎又变成了灰色。比起父亲的死,是另一种让人魂不守舍的伤 痛。她觉得自己快撑不下去了。什么练功,什么单行道,那些东西,都离她好遥远,虚无缥缈。父亲曾在里 面工作过。但那都过去了,父亲已经离开她很久了,不是吗?她不过是给自己找一个继续呆下来的借口。现 在,她甚至不想再用这个借口继续呆下去了。似乎在一周之间,曾经五彩斑斓的世界,齐齐失了颜色。阿京前所未有的消沉。没事的时候,一小时一 小时坐在房间里不动。阿锦听到小晴说的,打电话过来,阿京接起来,没事一样地笑:“怎么会呢?小晴乱担心了,我好好儿 的。你赶紧准备你的婚礼,等着我送一个大大的红包,我可要提前饿几天,把肚子腾空了。来大吃一顿。”

阿锦放心了些,又问:“路安不在吗?”

阿京笑着:“他最近电台有事吧?看起来好忙的。”

又扯开话题, 带着一些兴奋告诉阿锦:“我有进步了。师父说我果然是资质奇佳,不练,可是白白浪费了。”

阿锦放心了。她最近很忙,一面要结婚,一面要升职。虽然忙,却忙得开心充实。放心电话,阿京靠在墙边久久站着。墙壁冰凉。天是阴的,惨惨的灰色。有一些早凋的叶片在风中打着 旋儿飘落下来。一面成东。天气有些凉了。阿京抚着自己的手臂,瑟缩了一下。该去看看妈妈了。很久没去看她。看看她,如果还好,回来后,也许可以收拾行李了。留下来,不过徒 增伤痛。除了痛,还是痛。只是,可以去哪里呢?阿京茫然地收拾东西。天下那么大,哪里可以让她安身立命?哪里可以让她安安 心心,平平淡淡地过日子?似乎想不出来,只是,去找一个陌生的城市吧。没有熟悉的人。也没有惊心伤神的往事。在一片陌生简 单地生活。如果不开心,就到处流浪吧。从这一个城市,流浪到那一个城市。让陌生与疏落,填充生命的轨 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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