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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然似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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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音觉得委屈。咬着嘴唇默不作声跟着。心里头暗暗难受。哪有这样儿当前辈的呢?这人,看来是不好相 处。“你明天就回去吧。”

路老师突然在前面说了这句。琴音听了一愣。随即无限委屈,眼泪直翻涌上来。带这么小气的吗。她千里迢迢地跑来,是来支教的。 不过是在路上晚了一些,犯得着就打回去?不是因为不熟悉吗?如果她也在这儿住两年,哪会出这种低级错 误,说到底,不打电话叫他们来接,不也是为着别人考虑?免得劳累了别人?她还饿着肚子呢。她吃饱了撑 的,没事来这找罪受?这样想着,眼泪就暗暗往下掉,却不吱声,拼命压着,不能让前面这人听见了,不然更笑话了。偏不让 他笑话了去。他说回就回?支教办的红头文件在手里拿着呢。路安说这重话的时候心头相当恼火。老余打电话说今天会有新的支教过来,油腔滑调地讲是粉嫩粉嫩的 女娃儿,叫他好生照顾着。老余打的那点儿心思,他心里明白,虽然感激,却不能领情。阿京已经长在他的心里,满满地展叶开花,如爬满墙壁的爬山虎。霸着他的整个心房。现在,没有女人 能钻得进去。他没有刻意去想念,也没有刻意去遗忘。如二叔说的,一切随缘,一切随愿。下午的时候,山下的老乡挑了两大袋东西上来,说是新的支教让送上来的。还有大包小包的行李。一看 就是个没受过苦日子的女生。其实在这山上,除了吃喝穿,其它什么都是多余。这里远离尘嚣,与繁华和缤 纷不相干。只有清风松树,以及白天那些可爱的孩予。太过枯燥的日子没有几个年青人受得住,不知道这个女生,能呆几天?老乡说她等朋友,会在后面一点 上来。这一后,就后到晚上八点多。天都黑了,也不见人。连电话都不打一个。路安终于不放心打了个电话 ,却听见电话铃声在屋子里的行李中唱响,还是《猪之歌》。果然是一头猪!夜黑风高,又是山路崎岖,路安二话没说,揣了电筒出门。来这里两年了。一切都平淡而熟悉。虽然附 近山中没有野兽,但这样黑冻的夜晚,恐怕还是会吓着娇气的女孩子。万一有个什么,被蛇咬到,或者在黑 暗中摔下山去,那就糟糕了。一路走一路叫。似乎在风里听到一点回应。路安放心了些。听到女孩的声音的时候,站在树下,路安很是哭笑不得。她属猴的?害怕得爬到树上去?早知逍害怕, 路上不走快一点?居然笨到不会打一个电话!后面的话,让路安抽了一口气。她叫他路伯伯。他有那么老吗?第一天来,就惹这样多的乱子,两年多 里,也接了不少新支教,没一个这样儿的。他才点毛了。话也就说得重了。小女生在后面不吱声,八成掉眼泪了。路安也不再说什么。饿到这个时候,也不哇一声,挺有骨气。她若再走快点,也不会在这山里呆这么久。前面不远,就是学校。琴音咬着唇,不再和前面可恶的路大叔说话。瘪着肚子跟着。其实她走了那么远,离学校已经近了。上 了一段山路,再转了个大弯,就见了前面突然平坦许多隐隐绰绰有房屋的影子。终于到了。琴音松了一口气。万恶的路大叔把她带到一栋平房前面,开了东面的一间屋,用火机点了油灯:“晚上九点后就没电了, 今天先将就休息一晚,明天再好好收拾。”

说着就走开了,留下一个被油灯拉长的背影。琴音进了屋子,房间不大,才一张窄床,墙边有一张办公桌。墙壁刷得雪白。只是灯昏暗些,火光在吹 进门的风里摇曳。一灯如豆。原来到这样的大山上可以感受如此远古的气息。可是琴音来不及思虑太多,既疲倦又委屈地往床上一坐。她还没吃饭呢。肚子早饿到不饿。倒把主人的 冷脸冷声气给吃了个够!怎么办?带来的行李里面倒是有许多的零食,本来要买了一路解馋的,可是观在不知道放在哪儿了。要 去开口找那个万恶的陆老伯问,打死她也不去。算了吧算了吧。饿一晚也不会死。琴音叹着气,在床上歪歪地倒下来。才要意识涣散地睡过去,忽然听到脚步声传来。等琴音清醒过来,一个身影已经进来,放了什么在桌上,依旧是快步出去,在迈出门时,丢下一句话: “锁了门吹了灯再睡。”

“哦。”

琴音懒懒地答应,不敢说什么。关了门吹了灯?是了,她太大意了。若是油灯点着什么,那就 完蛋了。有什么的香味飘过来。琴音使劲吸鼻子。馋虫上心。顺了味儿看过去,桌子上摆了一大碗热气腾腾的面条。上面还有两个焦黄的荷包蛋。旁边放了个热水瓶。万岁。琴音冲过去,想起来,先把门锁了。这才坐在桌前美美享受。这位大叔不坏吗。良心大大的好。 典型的嘴硬心软型啊。第二天阳光明媚。琴音被一阵电铃声中惊醒,从床上惊爬起来,才发觉天已大亮。走出小屋子,隔了几棵树,是一个小小的操场,操场上有篮球架和乒乓球桌。远处有三间白色的平房。 电铃声正是从平房那边传过来的。能见到窗子里有孩子们坐着,正在上课。阳光洒在操场上,洒在高高细细的泡桐树上。天上飘了几丝云彩。远山绵绵延延于大团的白云间。真美啊。琴音兴奋地在操场上跳着。然后跑回屋去找盆来洗脸。她看见屋檐下有一大缸清水。洗过脸站起来时,琴音意外地着见走廊上背朝她站着一个男人。穿着蓝色的T恤,米色的长裤。瘦削笔 挺。是这里的老师吗?看背影很年青啊。“请问,你是这里的老师吗?”

琴音朝着这个背影大声问。男人转过身来。琴音竟有些眩晕。面前这个男人,居然有一双暗蓝色的眼瞳。高挺的鼻粱。眉间似乎锁 着一些忧伤。嘴上留了一圈短须。琴音像被雷轰到一样。面熟。绝对面熟。为什么这张面孔和这双眼睛,令她不安?她敢打赌,如果这个 男人把短须剃光了,一定要年青很多!这个时候还不忘记花痴。琴音在心里咒自己。然后尴尬笑一笑:“对不起,我以为是这里的老师。”

她一边说,一边拿了毛巾四处张望。路老师上课去了?也好,赶在他打电给老余赶她走之前先打吧。先下手为强啊。路安皱着眉看新来的支教。她不算很高,中等的个子。和阿京差不多。也才一张小小的脸。眉眼更秀气 一些。也调皮一些,充满青春的气息。他习惯什么都拿阿京来比。虽然她离开这个世界已经两年多了。但她一直活在他的心里。不过面前这女孩子粗心得很,她的衣服和裤子,前面已经脏得分不出颜色了。做什么,把前面弄得这样 脏?她爬起来就洗脸。她打算这样脏兮兮去见学生?琴音没有得到面前这个男人的回复,不过不太在意。虽熊面熟,但并不能说明什么。她有这个毛病,似 乎看什么都面熟。比如看到苏武,不也觉得面熟吗?或者是看到美男都觉得面熟?这该不该算花痴本色?不过琴音很快发现面前这个帅气男人皱着眉盯着她的衣服。顺了他的眼光看来下,琴音惊呼出声。哎哟 ,脏得不成样子。昨天爬树的功劳!前面都蹭成抹布了!琴音慌慌张张地回房想去换衣服。可是包包不在她这里,昨天老乡帮忙背上来的。那个万恶的路前辈在 上课,怎么办?“你不换衣服?”

站着没有离开的这个蓝眼晴男人说话了。他一开腔。琴音就呆住了。这声音,不是昨 晚那个声音吗?路老师?他是路老师?她一直以为路老师是个中年人,还是个秃顶的中年人。昨天,她不是 还叫路伯伯来着?“路......路前辈?”

琴音结结巴巴。这下丢人丢到家了。还把人给得罪光了。把人家这么帅气阳光的 哥哥叫成伯伯!她瞠目结舌的样子让路安忍不住笑起来。然后转身:“你的行李在储藏室。”

琴音在后面继犊呆了一呆。天,他笑起来真是帅呆了啊,好像太阳都移到他的脸上去了。这样吸引人的 笑容!把刚刚脸上那一线若有若无的忧伤一扫而光了。他应孩多笑笑啊。其实老师宿合也就四间平房。居然有一间用来做储藏室?满奇怪的。打开储藏室,原来里面放了许多的 练习本和书以及名种文具之类。还有一箱一箱的,似乎是衣服。路安把她的行李递出来。皱了眉头看那两个大袋子,很想问问琴音那装的什么?但一回头,小丫头早拎 了其中一个袋子跑进房于里了。路安把另外两个袋子拎到琴音门前放着。转身要走。门开了,琴音换好了衣服出来。路安瞟了她一眼,目光明显滞了一下。她穿了一条湖绿带白点的裙子。很清爽。这样的衣服,阿京以前 ,似乎也有。心抽痛了一下。这突如其来的刺激令路安的脸立刻沉下来。转了头望着操场外的远山。琴音抬起头来,不知道路前辈为什么望着远山发呆。不过顾不了那么多,急忙把行李丢进屋里,克制不 住兴奋,拉起路安的手往储藏室跑:“路老师,我带了很多好东西给孩子们呢。”

路安被她软软的手牵了,微皱了一下眉。这女孩子,大方得紧。琴音打开袋子。一松手,稀里哗啦,洋娃娃,球,奥特曼,金箍棒,滚了一地。哎呀。琴音叫着,连忙去捡。路安倚在门口,看这一地的花花绿绿的玩具和琴音欢喜的面容。他不忍心责怪她。其实,对这些山里的 孩乎来说,一件保暖的永服,一双耐穿的球鞋,远比这拿在手里的玩具实用得多。难得她带这么远。也是一 片心意。“我带你去见孩子们。”

路安不理她的那些玩具。转头出来。琴音站起来。心里有些失望,他没见到她要送给孩子们的这些礼物?三间平房,开始琴音以为全是教室,过去了才知道,一间是活动室,一间是教室,一间是寝室。活动室里有一台钢琴,角落里整齐地收着一些跳绳和球等体育用品。“下雨的时候孩子们在这里话动。”

路安介招。又带她看寝室。寝室里摆了十张床。上下铺。上面都是叠得整整齐齐如豆腐块的军绿色棉被。“天气恶劣或者有山洪暴发,孩子们不能回家,就在这里睡。琴音连连点头。真周到。这里的孩子,还是幸福的。最后来到教室。头发有些灰白的瘦瘦的古老师在讲堂上讲课,见到路安带她进来,连忙停了,带领学生 拍掌:“大家欢迎新来的钟老师。”

教室里响起啪啪的掌声。总共有十来个孩子,有大有小,睁着大大的眼睛,高兴地看着琴音。琴音也看着他们。这些纯真热情的眼睛。这些可爱的孩子,虽然衣裳破旧了些,他们的脸上,却都开心 地笑着,充满希望和期盼。“欢迎钟老师给我们讲话。”

古老师又说。琴音站在讲台上,鼓励自己要像一个老师。她微笑:“同学们好,我以后来教大家的英语。”

下面该说什么?琴音脸红了。看见路前辈望着她发笑 。连忙又说道:“我给大家带了一些礼物,一会儿发给大家。希望你们喜欢。”

有礼物!孩子们的脸上露出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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