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她时,她的心里分明是害怕的,可又强装镇定来伪装自己。到底在沈家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才会让她变成这样的性子。“算是好吧。”
沈稚淡淡笑了一下,“我祖母待我,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
因着她这自小身子带的毛病,总是比常人生的病多。幼时风寒几乎年年陪着她,一次就是半个月。有几次她病的险些再没醒过来,也是祖母日日吃斋念佛,祈求佛祖,才让她终于熬过去。“其余人呢?”
江羡又问。沈稚笑着抬眸看了他一眼:“既已猜到的事,又何必再问。”
江羡如此聪明,肯定能猜到沈稚在沈家过的是什么日子了。“那你甘心吗?”
他眸色幽深了许多。“不甘心又能怎么办?”
沈稚语气有些落寞,“那是沈家,是我祖母的沈家,家族名声比什么都重要。”
便是再不甘心,她也不想做出伤害祖母的事。这也是她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沈云汐。“名声。”
江羡似乎冷嗤了一声。沈稚抬眸去看时,只看见他嘴角转瞬即逝的一抹冷意。“歇息吧。”
他似是酒醒的差不多了。沈稚叫了小清跟丁香去伺候着江羡沐浴。这一晚侯府注定是有许多人睡不着了。就连沈稚都翻来覆去到后半夜才睡着。至于江绍跟三夫人,两人因为此事闹了好久的不愉快,不过府中其余人倒是各过各的日子,没被影响到。柏哥儿住在老夫人院里,沈稚日日去请安时都能见到他,一来二去,柏哥儿也喜欢跟在沈稚身旁转了。三夫人看到这一幕时,是有苦难言。她好好的儿子,成日跟着别人玩,她心里自然不是滋味。临近太子生辰,江羡倒是带回来一个关于太子的好消息。自从沈稚与太子的婚约作废以后,这太子妃之位便成了京中世家贵族女子争相夺取。太子与江羡年纪差不多上下,可东宫却连一个女子都没有。于是乎,这次太子的生辰宴,可以说是百花齐放。太子生辰的前两日,江羡便已将生辰礼送去了东宫,是一株上好的火红珊瑚摆件。特意从南海寻来的,一路运至京城。沈稚这次虽然没给太子准备礼物,却给皇后娘娘亲手缝了个金累丝绣花荷包。皇后身边珍奇物件自然不少,与其四处搜罗什么好东西,还不如自己亲手做呢。到了生辰这日,沈稚与江羡早早便起身。她换上一身粉蓝团锦绣花衣衫,下配一条宝蓝缎子菊花刺绣马面裙,发髻用赤金缠丝镶珠簪子装饰,耳垂则坠着两颗赤金镶玉兰花耳坠。这一身的装扮并不华丽,贵在精致,再配上那张温婉如画的鹅蛋小脸,连刚换好衣服出来的江羡都看的不由愣了下。沈稚生的美,他在初见她时便知道的,尽管那时她落入池中,形象尽毁,可也丝毫不影响。但此时瞧着,她面容红润有光泽,眉目精致,竟更直冲人心。不约而同的,江羡也穿了一身宝蓝色云纹团花湖绸直裰,倒与沈稚这一身十分相配。“该去给娘请安了。”
江羡轻咳一声,说道。“好。”
沈稚一边应着,一边将两枚赤金石榴镯子戴在纤细的手腕上。老夫人知道他们俩今日要进宫,也没多留他们,只交代了几句便叫他们走了。小厮早已套好马车,停在垂花门等候。上马车时,江羡扶着她的手让她先上。上一次一同乘马车时,也是进宫的时候。不过两人显然比上次要亲近许多。“一会儿我可能陪不了你太久。”
江羡忽然说。沈稚笑着道:“你忙你的。”
她知道江羡最近为了诏狱的事忙得焦头烂额,只怕进了宫也不得消停。“你在宫中可有相熟的人?”
江羡问。沈稚想了一下,她这些年深居浅出,竟然还真的一个朋友都没有。有时身子好些,随着沈老夫人一道去参加宴席时,那些个贵女也都嫌她身子弱,不愿同她玩。“我想去见见皇后娘娘。”
沈稚笑说。江羡便没再问了。侯府离皇宫倒是不远,约莫半个时辰便到了。今日皇宫十分热闹,光是在宫门口沈稚便瞧见了不少人。这些人里有些瞧着眼熟,也能叫得上名字,但是都没说过几句话。不过沈稚倒是在其中看见了程静仪。看不见也没辙,这程静仪的眼睛好似黏到了江羡身上一般,连沈稚都察觉到了,可江羡却还像个没事人一样。“这程姑娘好像对世子情有独钟呢。”
沈稚轻声说着。江羡看了她一眼:“你不高兴?”
沈稚:??她哪里表现出自己不高兴了?她不过是感慨程静仪的毅力罢了。原以为上次侯府话谈过后,程静仪便会打消对江羡的感情,没想到如今瞧着她那眼神倒是越来越炙热了。“我娶的人是你,旁人对我感情如何,我并不在意。”
江羡继续说。“能被世子娶回家,我还真是三生有幸啊。”
沈稚呵呵笑道。“能娶到你,才是我三生有幸。”
他低声说。他这话半真半假,沈稚抬眸去看他时,便见他满眼笑意。没来由的,她的心一跳,随后像做贼似的挪开视线,没敢再看他。这天儿可真热。她耳尖通红的在心里想。从她身体里面钻出来的那抹燥热,几乎要将她吞噬。